實,這後宮的水更渾上三分”。
皇帝偌娜少年登基,到了行過服禮才開始考慮填充後宮。直到皇帝有喜之前,選後納妃還只是“計劃”之中,女官們最主要的責任還是挑選乖巧俊秀的男子為天子暖席,選的都是身家清白但地位不高的青年,對這些人來說運氣夠好的話就是在冊後之後成為御侍。然而,這一年的簫歌卻是個例外,這個男子進宮的誰都知道他原本就是個家妓。偌娜某次到琴林家做客的時候看到翩翩起舞、一曲動人簫歌,頓時迷上了這容貌秀麗的青年當夜就帶回皇宮。也不知簫歌有什麼本事,在此之前偌娜對暖席人選是好奇多於動情,隔三岔五就要換一個,還有人私下裡玩笑說“咱們得皇上也是風流性子。”可一遇到簫歌,一開始就連著召幸,還為他廢了幾次早朝,讓皇太后震怒,拿了簫歌來說他以妖媚惑主,要拿毒酒賜死。結果皇帝一聽說飛也似的跑來,與皇太后發生衝突,到了最後皇帝一拍案說:“這天下到底是朕的天下還是太后的天下!”皇太后氣得臉色發白,還是隻能眼睜睜看著簫歌跟著偌娜揚長而去。
這件事後不到兩個月就傳出偌娜有喜的訊息,人人都說這個簫歌飛上枝頭了,再怎麼也能位列九賓之一。要知道女帝在位皇子的數量畢竟有限,少的兩三人,最多的也不過十人,即便四妃也不見得有福分得到一女半男來養老。然而簫歌的表現卻出人意外,皇帝有孕之前這個受寵的男子是又驕又傲,尤其是偌娜為了召見他方便給了他個春官六位司服後朝堂中拿氣焰倒像是一位高官。可皇帝有喜之後他反而收斂起來,告了病很少上朝,見了人也比過去客氣。
到了正親王出征後的某一日後宮的人看到一席小轎從東邊角門進來一直到蘭院前停下,宮侍們扶出一個人快步走了進去,有眼尖的人認出說“那不是司服麼,怎麼搬了衣物住到蘭院裡去了?”
當夜傳出話說偌娜這些日子害喜得厲害,要簫歌貼在身邊伺候,故而暫時住到宮內。誰都知道這是藉口,且這蘭院一入,九賓之一的身分就算定了。訊息傳出震動的不止是後宮,連朝臣也大半側目。選後大典之期漸近,公卿貴族中倒有一半有孩子在譜上,哪個願意九賓以上的銜頭叫人佔走。然而又過幾天傳出信說這一次倒不是簫歌使什麼妖媚法術,而是出於女官長秋水清的建議。
蘭院中美貌青年懶洋洋倚靠在鋪滿墊子的寬大椅子裡,手中把玩一柄翠綠如意,纖長手指在溫潤柄上輕輕摩挲。目光倒沒投在如意上,而是散散的在房中飄動,時不時落到秋水清身上,略微停頓那麼一下。
秋水清問了幾句在宮裡住的可習慣,又說因為皇后沒選出來沒辦法先冊封他,平日不能在宮中隨意走動委屈他了。簫歌笑吟吟的一一應了,突然道:“我出自貧寒人家,自小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皇宮裡的下位女官常常哀嘆自己十一二歲就來伺候人,說同族姊妹一樣年齡卻在家裡撒嬌之類。可我們這些窮苦人家的孩子,能下地能叫爹孃就開始幹活了,不小心摔壞一隻碗作爹孃的可是會往死裡打。到了七八歲突然那麼一天娘說要帶我進城,路上還買了一塊糖餅就這麼半塊糖餅含著被送到了青樓。”
秋水清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起往事,簫歌的童年雖然不幸,可這種事天下也不只他一個人遇到過,她母親的親侍裡也有出生風塵的,這些“悲慘故事”不知道聽過多少個版本,故而也沒什麼感動或同情的感覺,只淡淡道:“司服今日總算是苦盡甘來。”
“承女官吉言。我還記得,在青樓那麼八九年光陰,倒是不再忍飢挨餓,可日子也不見得就輕鬆到哪裡去。師傅要教琴棋書畫、詞曲彈唱,稍微有那麼一點錯馬上一頓打,至於不給飯吃、罰跪徹夜,那都是家常便飯。後來啊叫琴林家的大小姐買了回去,那時我只當從此就跟著這位主子了,哪想到人家買我回去不是暖席,而是留著獻給更高貴的人。琴林家家伎不知道有多少,也不乏我這樣買回來刻意找人調教的孩子,可只有我一個被送進了皇宮。”說到這裡喝了口茶,又道:“我那些一起學藝的兄弟,被送出去的也不少,一個個的主子不是親王也是封疆大吏,到了今天還活著的有幾個。主子厭了或送或賣,輾轉不知所蹤那還是好的。最苦的是那些被琴林家要求做這做那的,順了舊主子,被新主子查出來被活活打死的有;也有喜歡上了主子,不忍背叛,又被舊主子逼迫得厲害,最後三尺白綾一了百了。
“我從被人送到皇上面前的那天起就知道將來日子不會好過。要是順了舊主子,難免要對不起皇上,到時候欺君可以殺、輕君可以殺、背叛更加要殺;倘若不順從,皇帝的親家是我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