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養家餬口,便在那樣的情況下她認識了進階後出任當地地方官的漣明蘇。漣明蘇很中意這個性情活潑、開朗而又身家清白的女子,在升職調任的時候向長夕提親。漣明蘇乃是京考榜眼,官聲卓越又有西城照容提攜,前途無量,能夠得到這樣一個男子的親眼長夕的家人自然是欣喜萬分。然而長夕對這段婚姻卻十分猶豫,倒不是看不上漣明蘇,這樣一個眉清目秀且溫文端莊的青年才俊,很少有女子能拒絕他的深情。只不過漣明蘇是要她嫁,在蘇臺一個女子一旦選擇嫁人,身為女性所擁有的特權都將消失。最終打消她顧慮的是她母親的一段話,對她說:“你猶豫什麼?你沒本事進階也沒能力經商發財,就我們這樣的人家難道你還盼望著三夫四側麼?”長夕意識到選擇嫁給這個男子自己所能失去的並不會太多,至少和能夠得到的相比不值一提。二十歲那年,長夕與漣明蘇在故鄉青州成婚,隨即跟隨丈夫離開家鄉從此四海奔波直到定居京城。
漣明蘇是一個好丈夫,將近三十年來長夕不曾後悔過與他成親。他不但端莊守禮、恪守本分,而且對她的家人關愛有加。逢年過節必給她家中寄錢財物品,後來她妹子成親也是漣明蘇出錢操辦,更為他們買了幾十畝良田,讓比她更沒有讀書天分的妹子能夠安家立業。她雙親去世前很長一段時間跟他們夫婦同住,漣明蘇也是噓寒問暖、恪盡孝心。那麼多年來,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風浪,漣明蘇都會靜靜的不動聲色的解決,從不讓她受到半點困擾。
所以,長夕從來都不曾想過,她的生命中還會遇到這樣的場景,而那個與她同床共枕三十年的丈夫還隱藏著那樣的秘密。
那個人是在一個深夜闖到他們家來的,那時是三月的杏花季,漣明蘇請假帶她去皎原遊春。他們在皎原沒有別業,西城照容願意將自家的房子借給他們,平時漣明蘇總是婉言謝絕,這一次卻接受了,不過不是西城家的正宅,而是一處山裡的小院子。長夕記得那一晚月黑風高,他們只帶了兩個家人,到了晚上山風過樹林別有一些驚人,她有些害怕很早就睡了,漣明蘇陪著她,不過睡不著,在桌邊看書。忽然有人敲門——他們寢房的門,她被驚醒的時候漣明蘇已經開了門。她披衣而出,一看到那人就大吃一驚。陽春時分,那人還穿著冬衣,裹著長長的披風遮住頭,披風下有一張和她丈夫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漣明蘇讓她進去睡覺,扯著那個人出房,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房,什麼解釋都沒有,只說那個人要在家裡住一段時間。那個人跟著他們夫妻回永寧城,坐在馬車裡,和她一起。那個人象是得了什麼重病,懨懨的,說話輕聲輕氣,還算客氣,但是很少開口,長夕覺得或許就是因為這個人的病,漣明蘇才那麼快返回永寧城。
其後半個月那個人住在他們家裡,果然漣明蘇請了大夫回來。那個人從不離開房間一步,家人送飯都放在門口,等他吃完了再把空晚放在門口或者窗欞上,就連見大夫的時候也用布包著臉,彷彿害怕別人看到他的容貌。
那天夜裡長夕一覺醒來卻發現身邊的丈夫不見了,自從那次漣明蘇“遇刺”後,長夕一直很擔心丈夫的安危。她披衣起身走出房間,找了書房沒有人影,卻看到那個神秘客人的房間好像有燈光,便向那裡走去。
她在門邊聽到丈夫的聲音,那是一種怎麼壓抑都沒有成功的聲音,在門外清晰可聞。他們在爭吵,好像有“走、不走”之類的話題,然後他們提到了一些名詞——襄南、潮陽、郴州在漣明蘇的話語裡,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客人的名——逍尹,然後想到某一次在某個官員家做客時聽到的有關襄南兵變還有少王傅兵不血刃收服元嘉的軼事,其中便有一個名字,一個被通緝的人——逍尹。
門根本沒有關上,應手而開,房裡的兩個人一起向她看來。她恍若夢遊般抬起手指著那張酷似他丈夫的臉,嘴唇動了幾次終於尖叫起來:“通緝犯——”
漣明蘇朝她撲過來,將她拉進房間,然後關緊門上好門閂。她吃驚的看著丈夫,漣明蘇臉色蒼白卻沒有驚訝神情,可見他是知道這個人的身份的。那個人從內室走出來,在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淡淡道:“夫人不用害怕,我馬上就走。”
漣明蘇緊張的回過頭,聲音也不由自主提高了:“不能走,你這樣子出去會被抓住,會被人殺掉的!”
那個人唇邊有一絲奇怪的笑,柔聲道:“你要讓夫人擔驚受怕麼?”
長夕已經完全糊塗了,她雖然是官眷,可自從嫁了漣明蘇一直過著波瀾不驚、無憂無慮的生活,根本弄不明白眼前這混亂的一團。她不明白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