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他笑容溫和得攔住這青年,“你家司殿呢?”
“王爺要找司殿麼,日照這就去稟告。”
“不必,你家司殿正忙著,本王自己過去就好。”
“日照覺得不妥。還是讓日照去稟告為好,殿下。”青年淡淡說著,望向他的目光毫不畏懼。
花子夜皺眉道:“你今日倒是古怪,算了,本王自己去找。”
剛一邁步就連日照往邊上一移,恰好攔住他的路。這下花子夜大怒,喝道:“大膽,居然敢擋本王的路。這晉王府還有本王不能走的路?”
青年端立如山,一字字道:“這兒是晉王府,不是正親王府。天色已晚,擅闖司殿住處,即便是殿下,恐怕也有所不妥。”說著撩衣跪倒:“請殿下歸席,日照這就去通報司殿。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殿下若是要問夾花名帖中的事。司殿說了,她這些日子忙於我們晉王服禮,已經倦得很,有什麼事,請王爺過些日子再說剛剛殿上書記也在,說要代我們回報殿下,竟還沒說麼?”
殿上書記這四個字出口,花子夜臉色都變了變,想到讓那人看到夾花名帖的玩意,心中一陣驚張。在那裡來回邁了幾步,揮手道:“罷了罷了,你倒是會護主。”
日照站起身,不輕不重又加了一句:“剛剛我家主子大怒,日照害怕得緊,不得不事事小心。”
花子夜內心尷尬,正想說一句“少王傅的脾氣倒是越來越大”來遮掩,心念一動這才真正覺察到自己犯了什麼錯。他貼中夾花也就是取個邀其同宿的意思,卻忘了這張帖子一遞,收的人可不會覺得是什麼無傷大雅的玩笑,而會覺得他以秦樓楚館辱之。再想到剛才日照說昭彤影在場,萬一傳出正親王以對待歌舞伎的花樣對待王傅,他在朝臣面前也得有很長一段時間抬不起頭了。說不定還會被大宰幾個嘮叨上大半天的“以禮下之”“以貴下賤”的道理。
“剛剛何必將那張無理之至的帖子交還正親王殿下,該讓人直接送到秋水清手上才對。堂堂一個正親王居然在自己的王弟服禮之時如此輕薄朝廷少王傅,還有什麼儀表風度可言?”
“罷了我,不想計較這些。”
昭彤影靜靜看著她,上上下下的打量,那人被她看得有些心虛,轉過頭望向窗外,過了一會道:“我倦了,有什麼話,明兒再說吧。”
“水影——”她終於開口,目光依舊緊緊鎖在她身上,緩緩道:“當年先皇長兄——正親王壽筵,邀女官長出席。親王世子心性輕浮,席間口口聲聲要女官長起舞作樂。女官念正親王壽筵,勉強應之,然世子竟取伶人衣飾示之;女官大怒,當場擲盤於世子身前,雖滿席王侯公卿,拂袖便走,無人敢阻。後正親王親自入宮賠禮,並令世子跪祖廟一日謝罪。
“那時風姿氣韻,昭彤影今日仍歷歷在目,那般傲骨鋼心,方是能與我傾心論交的水影。”
她的目光收回來一點,和昭彤影一對馬上移開,淡淡道:“前塵往事,何足掛齒。那時先皇尚在,女官寵極一時。受寵必驕,驕必傷人;皇恩愈重,有所求者愈多,所求者不能俱應,必得罪之。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寵臣幾人能終老於後朝。何況女官舉目無親,盛極全憑皇恩,皇恩既失,無復依存。”
“於是投身於正親王,忍辱偷生?”
“女官昔日處處樹敵,若無正親王庇護,今日豈能尚與君相對王府?”
“富貴榮華便如此難棄,不惜為此受辱?水影,當日你我相別皎原之上,我曾勸你同行,你就真的這麼放不下一個位階?水影啊水影,難道,昭彤影真的錯看了水影?”
舊版 第十七章 長嘆往事如流水 三
她默然無語,昭彤影也不再進逼,兩人就這麼靜靜相對了一盞茶功夫,水影突然收回目光,望定昭彤影,輕輕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
昭彤影身子微微前傾,望著那人眼睛,柔聲道:“你——可有什麼苦衷?”
她半垂眼簾:“沒有。”
“我不信——我昭彤影不信會看錯人。你——可有什麼苦衷?”
“人總有偶然看錯的一次,我,讓你失望了。”
“不會,我昭彤影不會有看錯的時候。我信你,你,何不信我一次?”
這一句出口水影霍然抬頭凝望住她,昭彤影也不退縮,目光灼灼與她相對。見那人眼底似有什麼東西一點一點化開,從涓涓細流而至滔滔江水,然而在主人極力約束之下,那激流只管奔騰咆哮,卻始終不曾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