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全軍背水一戰之際,宛明期卻堅守城池,又派人於蘇臺軍中水源投毒,霎時間,本來高歌出玉瓏的蘇臺軍兵敗如山倒,留下了數萬具慘死在南平國境中的屍體,奔逃回玉瓏。
經此一役,蘇臺元氣大傷,再不敢輕言犯關,而南平獲此大勝,舉國歡慶,皇帝龍顏大悅下旨實授宛明期從一位,仍領原缺,至於太子,下旨褒獎,特明北方事無鉅細都要先通稟太子。
正當領了旨意的欽差浩浩蕩蕩離開京師前往蕭關的時候,南平國內一向被譽為最瀟灑淡定的皇太子,正連滾帶爬的衝進蕭關的帥府,一身的汙泥狼狽看得躺在床上的那人都不禁笑了起來。
宛明期在率軍追殺的時候,不慎被流箭所傷,聽到他受傷,路臻就立刻馬不停蹄的趕回來,跌進房間,看到坐在床上的白衣男子悠悠閒閒的捧著一碗藥汁喝著,路臻翻了翻白眼,無力的坐倒在地面。
“殿下!”四周的人趕緊去扶,路臻揮揮手,讓他們都退下,片刻之間,房間裡只有坐在床上喝藥汁的宛明期和攤在地上喘粗氣的路臻。
看他攤在地上,眉毛擰了擰,宛明期口氣略帶嚴厲,“殿下,地下溼冷,請殿下上座。”真是,好歹也是過二十歲的人了,怎麼還不懂保養自己?
看到宛明期無事,路臻一顆心放下,模糊的撐起一個笑臉,“明期”
“嗯?”地上舒服到他不願意起來嗎?宛明期擰起眉毛,掀開被子打算把他抓起來,剛要動作,耳邊傳來了低低的笑聲。
那個有著漆黑眼睛的青年看著他,微笑,“真好,”說完,大抵是太累了,路臻身子一歪就栽到了一邊。
宛明期嚇得立刻從床上跳了下來,也顧不得自己的箭傷,一把把路臻抱起,一疊聲的叫著醫生,等醫生來了,看到的是本來應該探望病人的人正躺在病人的床上,而病人站在一旁手忙腳亂。
一看躺下的是路臻,醫生也不敢怠慢,立刻把脈診療,折騰了好一會兒,才長舒了一口氣,起身對宛明期說到,“殿下無防,不過是勞累過度睡著罷了。”
好、很好、非常好。
宛明期略略挑了下唇角,把大夫送出門,站在那人床前,本來想狠狠把他叫醒,但是看著路臻睡著之後的容顏,忽然心裡就軟了。
坐在床邊,看著佔了自己床位的傢伙,那張平日看來俊美瀟灑的容顏現在看來帶了點點稚氣,宛明期嘆氣,卻在撥出氣息之後,微微彎起了唇角。
這就是,自己以後要為之效忠一生的君主吧?
這麼漫漫想著,靠著床柱,宛明期也輕輕閉上了眼睛。
“誒誒,那時候我和你都還年輕呢”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眼角的皺紋裡似乎都盛放著懷念的味道。
手裡的酒又盡了一杯,他以一種柔和又帶著倦意的眼神凝視者前方,“換了是現在啊,看你摔到地上,我大概會等著你自己趴到覺得冷,自己爬起來為止吧?”
所以說啊我現在老了呢。
這句話最終卻還是沒有說出口,他只是搖了搖頭,抬頭望去,窗外明月如鉤,最是寂寥。
路臻早在冊立太子的同時就舉行了大婚,娶的太子妃是南平境內最大部族的族長的女兒,過了一兩年,太子妃有喜,按照南平的規矩,也為了顯示親厚,路臻護送懷孕的太子妃回部落待產。
大抵也是宛明期平常做人實在有點小失敗。終於一干重臣們趁著路臻不在,逮著了個機會,上去狠狠的告了宛明期一記刁狀,南平皇帝這幾年一直病著,沒有什麼精力處置朝政,也就隨他們去了。
宛明期從來都不是一個不知機的人,他一得到這訊息,立刻逃之夭夭,結果興沖沖去捉拿他的人,卻只找到了他放在書桌上的配印綬帶,人卻早帶了自己的女兒凝川遠遁了。
就在一群人扼腕不已的時候,遠在南方的路臻也接到了這個訊息,他沒有勃然大怒,甚至沒有使者預期該有的一點情緒反應。
他唇角甚至有一絲微弱的笑意。
他只是笑了笑,長身玉立的青年無所謂的拂動肩旁弱柳,淡淡說了一句,“隨他去吧。”
路臻這麼說的時候,似乎連眼神都在笑。
結果,堂堂從一位高官就這麼近乎堂而皇之的溜走了。
沒有人找到他。至於所有人都認為應該去找他的那個人,卻只是含著輕笑,不言不語。
轉過年來,在路臻嫡子誕生之後不到十天,皇帝駕崩,路臻登基,然後等待著這個過於年輕的皇帝的,是來自鄰國安靖的威脅和國內的叛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