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卿,今又出學中小兒淫浪之態,後文更放筆寫賈瑞正照。看書人細心體貼,方許你看。】因此賈瑞金榮等一干人,也正在醋妒他兩個。今兒見秦、香二人來告金榮,賈瑞心中便不自在起來,不好呵叱秦鍾,卻拿著香憐作法,反說他多事,著實搶白了幾句。香憐反討了沒趣,連秦鍾也訕訕的各歸坐位去了。金榮越發得了意,搖頭咂嘴的,口內還說許多閒話,玉愛偏又聽了不忿,兩個人隔座 竟具 唧的角起口來。金榮只一口咬定說:“方才明明的撞見他兩個在後院子裡親嘴摸屁股,一對一,撅草棍兒抽長短,【蒙側批:“怎麼長短”四字,何等韻雅,何等渾含!俚語得文人提來,便覺有金玉為聲之象。】(按:蒙府本正文:“他兩個在後院裡商量著什麼長短。”)誰長誰先幹。”金榮只顧得意亂說,卻不防還有別人。誰知早又觸怒了一個。你道這個是誰?
原來這一個名喚賈薔,【蒙雙行夾批:新而絕,得空便入。】亦系寧府中之正派玄孫,父母早亡,從小兒跟賈珍過活,如今長了十六歲,比賈蓉生的還風流俊俏。他兄弟二人最相親厚,常相共處。寧府人多口雜,那些不得志的奴僕們,專能造言誹謗主人,因此不知又有了什麼小人詬誶謠諑之辭。賈珍想亦風聞得些口聲不大好,自己也要避些嫌疑,如今竟分與房舍,命賈薔搬出寧府,自去立門戶過活去了。【蒙側批:此等嫌疑不敢認真搜查,悄為分計,皆以含而不漏為文,真實靈活至極之筆。】這賈薔外相既美,【蒙雙行夾批:亦不免招謗,難怪小人之口。】內性又聰明,雖然應名來上學,亦不過虛掩眼目而已。仍是鬥雞走狗,賞花玩柳。總恃上有賈珍溺愛,【蒙雙行夾批:貶賈珍最重。】下有賈蓉匡助,【蒙雙行夾批:貶賈蓉次之。】因此族中人誰敢來觸逆於他。他既和賈蓉最好,今見有人欺負秦鍾,如何肯依?如今自己要挺身出來報不平,心中卻忖度一番,【蒙雙行夾批:這一忖度,方是聰明人之心機,寫的最好看,最細緻。】想道:“金榮賈瑞一干人,都是薛大叔的相知,向日我又與薛大叔相好,倘或我一出頭,他們告訴了老薛,【蒙雙行夾批:先曰“薛大叔”,此曰“老薛”,寫盡嬌侈紈絝。】我們豈不傷和氣?待要不管,如此謠言,說的大家沒趣。如今何不用計制服,又止息了口聲,又不傷了臉面。”想畢,也裝出小恭,走至外面,悄悄的把跟寶玉的書童名喚茗煙【蒙雙行夾批:又出一茗煙。】者喚到身邊,如此這般調撥他幾句。【蒙雙行夾批:如此便好,不必細述。】
這茗煙乃是寶玉第一個得用的,且又年輕不暗世事,如今聽賈薔說金榮如此欺負秦鍾,連他爺寶玉都干連在內,不給他個利害,下次越發狂縱難制了。這茗煙無故就要欺壓人的,如今得了這個信,又有賈薔助著,便一頭進來找金榮,也不叫金相公了,只說:“姓金的,你是什麼東西!”賈薔遂跺一跺靴子,故意整整衣服,看看日影兒說:“是時候了。”遂先向賈瑞說有事要早一步。賈瑞不敢強他,只得隨他去了。這裡茗煙先一把揪住金榮,【蒙側批:豪奴輩,雖系主人親故亦隨便欺慢,即有一二不服氣者,而豪家多是偏護家人。理之所無,而事之盡有,不知是何心思,是非凡常可能測略。】問道:“我們入屁股不入屁股,管你雞巴相干?橫豎沒入你爹去罷了!你是好小子,出來動一動你茗大爺!”嚇的滿屋中子弟都怔怔的痴望。賈瑞忙吆喝:“茗煙不得撒野!”金榮氣黃了臉,說:“反了!奴才小子都敢如此,我和你主子說。”便奪手要去抓打寶玉秦鍾。【蒙雙行夾批:好看之極!】尚未去時,從得腦後“颼”的一聲,早見一方硯瓦飛來,【蒙雙行夾批:好看好笑之極!】並不知系何人打來的,幸未打著,卻又打了旁人的座上,這座上乃是賈藍賈菌。
賈菌亦系榮府近派的重孫,【蒙雙行夾批:先寫一寧派,又寫一榮派,互相錯綜得妙。】其母亦少寡,獨守著賈菌,這賈菌與賈藍最好,所以二人同桌而坐。誰知賈菌年紀雖小,志氣最大,極是淘氣不怕人的。【蒙雙行夾批:要知沒志氣小兒,必不會淘氣。】他在座上冷眼看見金榮的朋友暗助金榮,飛硯來打茗煙,偏沒打著茗煙,便落在他座上,正打在面前,將一個磁硯水壺打了個粉碎,濺了一書黑水。【蒙雙行夾批:這等忙,有此閒處用筆。】賈菌如何依得,便罵:“好囚攮的們,這不都動了手了麼!”【蒙雙行夾批:好聽煞。靖眉批:聲口如聞。】罵著,也抓起硯磚來要打回去。【蒙雙行夾批:先瓦硯,次磚硯,轉換得妙極。】賈藍是個省事的,忙按住硯,極口勸道:“好兄弟,不與咱們相干。”【蒙雙行夾批:是賈蘭口氣。】賈菌如何忍得住,便兩手抱起書匣子來,照那邊掄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