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唱道:
月亮出來喲圓囉囉,
苞米糊糊喲疙瘩火,
鮁魚山泉喲燉一鍋,
除了神仙喲就是我。
邱社會搖開車窗向那人喊道:“老鄉,進山的路口該咋走?”那人身子沒動,向他揮了揮手,用根棍子指著眼前說:“俺鄉下人叫黑溝白水花達達地,你就從這裡靠左走,繞過一座山頭,就上正路了。”邱社會說:“路咋樣?”那人說:“好著呢,就你這車,像走海綿墊子,舒服著哩。”說完接著又唱:
山連山來喲坡連坡,
黑道道不如白道道多,
陽關大道從這裡走喲,
勸人行善喲莫作惡。
邱社會加大油門,換擋加力,貼著草菴,打算一口氣開過去。不想剛走了幾步,這臺大焊馬突然像抽了筋,輪子一陣打滑,車身發瘧似的抖動起來。他以為車底硌了石頭,急忙提升車身,調整懸掛系統。再發動時,方才覺得車身軟綿綿地往下沉,車子周圍冒出了劈劈啪啪的氣泡,他才明白大事不妙——車陷入了泥沼之中!邱社會急忙搖下車窗,向那個唱歌人呼救,那人早就離開了原處,起身躲進了草菴後面的樹從。這一剎那間,他藉著微光看清楚了,那人拄著雙柺,正是進山時他遇到的那個殘疾流浪漢,他這才知道自己中了暗算。
不到三分鐘,龐大沉重的大悍馬已陷進了大半個車輪子,車內的夜視儀表盤一片紅燈報警顯示,就像牯牛掉井,任憑你有八缸六千馬力都難逃滅頂之災!邱社會頭上冒出了涔涔冷汗,三層車門的隔音絕緣系統此時就像棺材蓋板一樣威脅著駕車人的生命。他覺得是自己惡貫滿盈,那些數不清的冤魂今夜是向他索命來了。他抽出獵槍,開始拼命撞擊車窗,泥水已沒到了車門,而且還在繼續下沉,他絕望地從腰間開啟了那把青龍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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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間,劉玉堂和嚴鴿返回滄海,準備次日向袁庭燎書記彙報。為和嚴鴿溝通意見,劉玉堂坐上了警車,不想一開口就和嚴鴿交了火,兩人唇槍舌劍地幹了一路仗。
爭論是從劉玉堂草擬的調查報告引發的,其中的結論定為:並未發生冒頂和透水事故,也不存在人員傷亡。
嚴鴿把握著方向盤說:“這個調查結論我不同意,在各種疑點沒有排除之前,彙報內容只能是階段性的,比如是‘尚未發現人員傷亡’,而不是結論性的‘不存在傷亡’。”
劉玉堂說:“我鬧不明白你為啥先入為主,非要推翻原來的結論,你是真有證據,還是靠你的想象推理來證明你公安上的成績?”
“我現在缺的是第一手的證據,但我絲毫不缺乏職業的良知。事關重大,我要求繼續進行調查,直到結論符合事實真相為止。”嚴鴿只顧說話,佔用了超車道,引得後邊車輛鳴笛不停。
“幾家企業都有合法執照,安全責任制落實,工程地質圖和搶險預案應有盡有,通風排水裝置良好,事故發生後採取了撤、排、堵、查的四項措施,這難道不是事實?”劉玉堂眼看自己又按捺不住火氣,“單憑一個巨宏奇的猜測,就可以推翻兩級政府組織的事故調查結論,一個暫住證的漏洞難道一定和事故存在著必然聯絡?!”
“玉堂,我問你,你敢不敢打包票,這水泥牆後邊的巷道里就沒有一點問題?你能不能保證我們所見到的圖表、資料都是原始的,提供情況的人員沒有提供假證、偽證?!”
汽車駛進了市政府家屬樓,兩人暫時休戰,各自拿鑰匙去開家門,又幾乎同時收回了鑰匙,等著對方開門。這種賭氣和對峙,最後以劉玉堂的讓步而告終,等進了門,劉玉堂拿出調查報告,把提包放在桌子上,從中抽出了煙。
“鴿子,人官肚不官,腦袋餓了,先做飯。”他看嚴鴿開始開啟冰箱,把速凍的食品拿出,動手洗菜,便偷偷點上了煙:“咱不爭了好不好,連臺灣問題都能在‘海峽兩岸的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箇中國’上達成一致,咱倆還有啥根本利益衝突呢?”
嚴鴿已經嗅到了煙味,她顧不上手溼,剝了塊巧克力過來塞到劉玉堂的口中說:“不要汙染空氣,先佔著嘴,小心低血糖犯了。”她剛要切菜,只聽玉堂又說:
“我理解你們的警察思維邏輯,叫‘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也無可厚非。但我想讓你站到政府的立場上換位思考:你寧可信其有,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我政府能說其有嗎?”
嚴鴿把菜倒進油鍋裡,聲音也隨著刺刺啦啦的炒菜聲傳了出來:“那我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這鑫發金礦底下究竟是幾層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