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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志。

嚴鴿主動從座位上走過來,鄭重而不失友好地說:“耿老,咱們今天算正式認識啦,也從你的懷疑開始,讓上級和你共同評判我是不是個合格的公安局長。來吧,咱們找間房子,說說有關大猇峪案件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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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耿民的情況介紹,嚴鴿二話沒說,通知局裡給她調來一部民用牌照車,下午隨耿民進山。

耿民指路,嚴鴿親自駕駛北京吉普,很快駛進了金島大猇峪的山道。

坑窪不平的路面像剛剛經歷過戰爭,彈坑似的水窪積滿了乳白色的汞水,車子經過時能沒下大半個輪子,濺起半人高的水花;一股一股的淘金廢水像毒液一樣漫無目的地流淌、侵蝕、裂解著路基,又匯成渾濁的溪流,注入峪岔的河道里。迎面而來的卡車裝載著堆集如山的礦石,東搖西歪,活像一個個酩酊醉漢。嚴鴿注意到,在這最顛簸的路段上,有著不少老人和孩子在路邊守候著,他們揹著簍子,提著掃把,等待車上的礦石掉落下來,便蜂擁而上,一掃而光。不遠的地方就有人在路邊收購礦石,偌大的白灰字標明著礦石的價格。

有人騎著馬從坡道下來,耿民說這就是馱金礦的馬幫。騎在馬背上的精壯漢子,個個裸露著被風吹日曬成紫紅色的面板,每人手中的韁繩都牽著身後的六七匹騾馬,每匹牲口脊背上都架著雙斗的礦石籮筐,牲畜們不停地噴著響鼻,渾身冒著霧狀的汗氣,頸下響著清脆的鈴聲。

峪道深處,道路兩邊全是灰白色的礦渣。綠樹的掩映和遮蓋下,隱約可見不少用紅磚壘起的簡易工棚,棚頂用石棉扎和油毛氈搭建。那就是挖金礦工們的居所。嚴鴿發現,這樣簡陋的生存環境裡,竟也有髮廊、錄影放映室和歌舞廳,一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輕女子出沒其間,成了礦渣與綠樹之中的一道風景。

間或有礦工從山頂上背礦下來,揹簍中滿是礦石,由於頭上的安全帽壓得很低,只能見到他們乾瘦結實的脊背和腿部暴突的筋腱。他們隨身穿帶著三件物品:手電筒、膠靴和一把T形木棍,這根木棍一來用它探路,二來歇腳時用來支撐筐簍的底部,這樣不僅解乏,還不用卸肩,靠在山道或牆邊就可休息。耿民說,這些礦工要把礦石背到十幾裡外的選場,在那裡,把礦石研磨加工成金精粉,然後再送鍊金廠鑄冶金錠。一天下來礦工能掙上幾十元錢,可老闆們打上好的坑口,一天就可以有十幾萬元的進賬。這些礦工都是從外省貧困地區來的農民,有的在這裡已經打了十幾年工,掙的錢捨不得花寄回去養家餬口。遇到工傷死了人,賠上個萬兒千元就打發了。礦工們根本沒有人身保險,也不會跟礦上打官司。

嚴鴿注意地問,聽說幾年前礦上出了透水事故,有工人死在裡邊,有這麼回事嗎?耿民嚥了口唾沫,半天沒有做聲。

眼前出現一座高約上百米的廢礦渣山,需仰頭才能看到山頂。耿民指著附近的一座舊木橋,從那裡就可以通向大猇峪村。嚴鴿下車觀察這座龐大無比的人造山丘,只見它像是被平切去頂部的金字塔,塔頂依稀可見有翻斗車正沿著軌道踟躕而行,當行駛到近處的頭頂時,翻鬥突然傾斜,灰白色的礦渣便沿著斜坡滾落而下,揚起了飛瀑似的細沙,空氣中立刻瀰漫著一種嗆人的味道。這座巨型的金字塔的底部用木板遮攔,再夯上木樁固定,為的是控制它向四處擴充套件。但是越來越多的堆積物從高處一瀉而下,撐破了木板,廢礦渣便像泥石流一樣向河岸延伸,逐漸侵入了河道,部分沙灘已被礦渣堵塞。順著耿民的手指,嚴鴿這才看到,在廢渣山覆壓的邊緣,有幾家錯落參差的民宅,那片地方樹木明顯枯萎,枝葉焦黃,連雞鳴聲也顯得有氣無力,上百戶的村民就在這隨時可以傾塌的礦渣山下生活。

看到耿民立在村口橋邊,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太太走了過來,她的身後跟著一個又低又矮的小男孩。嚴鴿注意到,這孩子面板黝黑,臉上遍是傷疤,一條腿還有些跛,像只小猴子似的躲在老人身後,怯生生地朝自己望。老太太一手拉著他,一手拎著掃帚,肩上挎著揹簍,邊走邊朝耿民喊,“‘老天爺’你又領人來,光打雷不下雨哩。”耿民說:“你不要亂說,這是省裡派來的記者,要專門聽你‘金掃帚’介紹真實情況呢。”老太太把掃帚急忙扔在揹簍裡說:“嘴片子磨明瞭,鞋底子跑爛了,頂啥用哩,二十多年了,村裡的地沒有了,人叫打跑了,螃蟹和魚都沒影了,我老婆子只有撿破爛拾礦石了。”

黑孩子跑過來,神色驚奇地看著車上的倒車鏡,照著自己在鏡子中有些變形的臉,嚴鴿過來抱起他,聽老太婆繼續嘮叨著:“你還是村長呢,村子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