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一下耿民說,老同志,我是打黑辦的,叫忠良,我們正在開會,能不能等一下再說。耿民表情有些古怪地點了點頭。又飛快地從包內掏出一沓材料,雙手托住,猛然將單腿跪下,眼淚突然從滿是皺褶的眼皮下湧出。
“救救金島吧,我可算找到你們了,金島又回到解放前了。為了俺幾萬老百姓,我耿民給你們作揖了,作揖了!”說完一個勁兒彎腰鞠躬,嗚嗚地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驚動了套間內所有開會的人,大家紛紛走了出來,省政法委書記加毅飛攙扶起耿民。
忠良說:“老耿同志,來吧,你就跟大家說說你要反映的情況,我們的會先暫停一會兒。”
耿民被請進了套間,他把要反映的問題敘述了一遍。忠良驚異地發現,老人所說的內容竟與材料上的一字不差,簡直是倒背如流。
“這樣嚴重的問題,過去反映過嗎?”剛才開門的那位女同志插問。
“嗐——這金島的事情就是馬蜂窩,躲還躲不及,誰敢捅哇,一到市裡就給壓下來了,他們上上下下連成了氣,就是拖著不辦,已經六年了,光省裡領導就不知道批示了多少次”
“你向當地公安機關反映過嗎?”加毅飛是省委常委,也是從外地剛調到省裡的幹部,他對耿民說的情況顯然感到很震驚,急切地問道。
耿民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來說:“新來的公安局長和孟船生是吃一個娘奶長大的姐弟倆,她的男人劉玉堂和孟船生打得火熱,區長巨宏奇和孟船生更是穿的連襠褲子。金島這些年被他們一手遮天,沒了王法。黑得殺人犯能當警察,犯罪頭兒一抹拉臉成了鄉書記。”
屋子裡的空氣似乎凝固起來。加毅飛低沉的聲音穿透了靜寂:“耿民同志,你反映的問題是很嚴重的,能不能拿出證據來說明這些事實。”
耿民說當然有,他開始從那個鼓鼓囊囊的包裡取材料。很快,攤在加毅飛面前的是一堆證言、原始書證和不少傷情活體照片。問耿民是誰拍照的,耿民說是自己拍的,這幾年當辯護人,深知取證的重要性,隨身他都帶著相機和微型錄音機。但耿民強調說,這些材料還屬於案件線索,不能作為法庭證據使用,需要司法機關去偵查。他最後還說,自己反映的問題,如有一句虛言,自己甘願受反坐,要是你們還是感到不好辦,我還要往上告。從省委書記一直到總書記。
忠良聽了以後笑了,但是絲毫沒有嘲諷之意,他接下去說,“這事按規矩還是屬地管理,歸加書記來辦。可是你老耿,仍然保留越級上告一級的權利,我們作為中央的辦事機構也隨時準備受理。”
“既是這樣,我還有一個請求。”耿民顯得有些執拗,不依不饒。
“哦,那你就說說看。”
“這一回搞動搞不動我說不準,可千萬不要把我的材料再往下轉,要是再轉下去,還不如在這裡就把我殺了。”耿民顯得有些激憤。
“有那麼嚴重嗎?”現在輪到忠良驚詫了。耿民剛要答話,被一直看材料的加毅飛接過了話茬。
“耿民同志,這恰恰是我要向你講的一件事。我來咱們省工作以後,也陸續收到不少反映金島問題的材料,也派人核實過,有些情況我們是掌握的,現在我最關心的是你的安全問題。《三國演義》上有個許褚,勇猛過人,光著膀子和人交戰,結果身上中了多處箭傷,他吃虧就在於打赤膊”
“這位領導,哦,加書記,有句俗話叫越怕越有鬼,人大周主任說我是個天不收,地不留,閻王爺討嫌,小鬼不來勾魂的主兒。真正害怕的倒是他們,現在反腐敗就缺不怕死的二百五,我這話就是站在金島分局院子裡邊當面跟寒局長說過,也對黑幫頭子說過,我就是金島一個嚇不倒,整不怕,砸不扁的鐵殼老龜,立著坐著都是一條迎風不倒站著死的漢子,我就不信沒人收拾了他們,除非這裡不再是共產黨的天下!”
加毅飛點點頭看著耿民道:“儘管是這樣,也要留心。我現在跟你講的是第二個問題。就是要相信我們公安司法機關的大多數,當然,這裡肯定有害群之馬,我是說出水才看兩腿泥,包括我們省政法委、滄海市委市政府和各級政法機關,都要接受老百姓的檢驗,誰是英雄,誰是保護傘,最後要讓事實說話,讓你老耿和大家夥兒評判、監督。可現在正是因為鬥爭的複雜性,每個政法幹部表達自己意願的方式也不一樣,可不能一棍子摑八家,懷疑一切啊。我現在給你介紹一位關鍵人物,她就是你們滄海市新任的公安局長,你們認識一下。”
耿民一下子傻了,原來是剛給他開門的那個女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