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聽,這不是海潮聲,我聽見有人喊!”
母親一躍而起,焦急萬狀地朝遠處眺望著,“你別胡說,我怎麼啥也看不見?”
又過了幾分鐘,只見在小山頭一樣的浪潮中間,出現了一個黑豆一樣的東西,一會兒變大,一會兒又變小,一會兒又瞧不見了,它終於冒出來,升到了浪峰上,很快又像衝浪的水手跌落在水中。果然是一隻小船在向岸上靠近!敢於在這樣驚濤駭浪中打魚歸來的水手,該是有多麼高超技術的男子漢,那掌舵的不會是別人,只能是自己的舅舅!船生想著,兩眼直盯著那條小船,它簡直像只戲水的青蛙,一個猛子插入水中,很快又鼓腮瞪眼地游上來,飛越出潮浪四射的海面。如果這時一個大浪過來,把這條船拋到海岸上,肯定會粉身碎骨。但它卻靈巧地側轉身子,避開了大浪,在撞碎了的浪花中,安然駛入了鯨背崖海灣。
鯨背崖是金島一處天然避風港,波平浪緩,小船平穩了許多。只見身材高大的舅舅腳踏船頭,將船錨拋入了那個石壁上的洞窟中,此時海水正與洞底平齊,船靠近洞口,舅舅就招呼幾個人從漁船上抬下一件東西,那件活物十分沉重,等拖入洞中,挑燈聚攏的人們才看清楚,那是一隻足有半人多長的車屋蚌。風浪很快平息,就在船隻準備起錨時,不想鐵錨卡在了岩石縫中,舅舅揮動隨身常帶的那隻錘子,對準鐵錨砸得火星四冒,錨斷了,錘子也留下了一處豁口。
船生興高采烈地跟在舅舅後面,感到前所未有的自豪。後來就是用車屋蚌賣的錢,舅舅給他交足了學費,還刻了一艘至今還放在他桌邊的木船。船生做夢都在想:自己長大要像舅舅那樣當一個能制服大海的船長,有一條永遠屬於自己的船。
可是,當這一切東西都有了的時候,為什麼人就變了呢?舅舅變得開始讓他不認識了。有了錢的舅舅開始玩女人,寧養情婦,也不要自己的結髮夫妻。他變得嫌貧愛富,愈有錢反倒對窮鄉親吝嗇起來,但是對他有價值的人,他卻出手闊綽。孟船生看到這些錢怎麼像一條條線繩拴住了一批人,舅舅餵飽了這些人,也害了這些人,最終也害了他們甥舅倆。錢這玩意兒真好似有魔法的雙面劍——得了錢的人放棄了職守,處處對他們網開一面,就使得他和舅舅自以為在金島可以呼風喚雨,百無禁忌。可到頭來,又正是他們,使得大船最終要在驚濤駭浪中失去主舵,觸礁沉沒。
鐳射水秀高潮迭起,隨著交響樂轟然迴盪,幾十股光柱橫掃寬廣的海域,像一陣颶風捲起滔天的水霧,與黛色的大海攪在一起,周天寒徹,光怪陸離。這奇形怪狀的圖案在孟船生眼中,像是兩群拼死格鬥的巨獸,在一方張開血盆大口時,另一個早把它吞進了腹中。孟船生用眼角瞟了一下嚴鴿,只見她正和母親低語著。
就在這時,他的微型耳塞裡傳出羅海的聲音,由於雜音大,他不得不捂住了另一隻耳朵。
“船長,貨已到站,放心。”孟船生唔唔作答,不禁一塊石頭落了地:那是成噸的黃金被密封后拖掛在船艙下邊,已駛向公海。
陽臺下面的甲板上,人群不斷爆發出掌聲和歡呼聲,大船的上方,大如車輪的圓月正在這光影斑斕的圖形中緩緩升起,海面上此時波平如鏡,水光粼粼。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設計在執行推演,天和地,大海連同大船都納入了他準確計算的軌道,他的嘴角不禁掛起了令人不易覺察的笑。
76
接到嚴鴿關於孟船生埋設炸藥的情報後,晉川政委腦子裡成了一片空白。從情報上分析,炸藥使用這種梅花形的組合排放,暗夜之中很難全部清除。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找到它的引爆裝置和埋設炸藥的地點。
晉川冷靜下來,他找來卓越商量,並迅速乘直升機在大船上空遊弋,在飛臨鯨背崖與船尾接合部時,卓越發現了一處異樣,藉著鐳射水秀的輝映,只見昨夜和梅雪看到的那個距海平面足有兩米高的洞口,現在竟貼近了海面。今天上午,卓越曾帶人攀入洞口,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物。疏忽的是,由於洞口難以攀爬,常人很難進入,也就沒有深入洞內探查。晉川心裡一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決定要看一看漲潮的變化,以防萬一。飛機駕駛員是部隊專業的飛行技師,對金島附近海域的潮汐情況瞭如指掌,由於直升機的引擎轟鳴,他大聲向晉川提供說:
“這潮汐跟月亮的引力有關,一個月當中初一和十五是兩次大潮。這每次退潮的時間也有規律,從初一算起隔一天推遲一個小時,就是漲潮和退潮的起點每天要向後推遲半個小時”晉川嫌他太囉嗦,火聲說:“你說簡單點,抓住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