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優優這麼好,所以她才要瞞下這件事,換作我我也會這樣的,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凌信誠越發聽不明白:優優瞞下了什麼?
仇慧敏說:你不知道麼,現在已經查清,當年殺害你的父母,優優也是主謀之一,她利用公安機關證據不足,僥倖逃脫制裁。現在有人出來指證,她便殺人滅口。
可殊不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仇慧敏預料她的通風報信會讓凌信誠大吃一驚,會讓凌信誠在大吃一驚後氣憤填膺,會因氣憤而大哭一場,會在大哭一場後接受她寬容而溫柔的撫慰
但凌信誠的表現和她預想的完全不同。
凌信誠聽完之後臉色變白,他一聲不響從床上爬起,向病房外面搖晃著走去。
仇慧敏連忙過去扶他,被他推開,她再去扶他,凌信誠的力氣已無法擺脫這個堅決粘住他的女人。仇慧敏說信誠你要去哪兒?凌信誠緘口不答。兩人在病房門口的推拉當中信誠哭了出來,在外面的保姆護士才聞聲進屋。
凌信誠對仇慧敏哭道:“你總是想陷害她,我不相信你說的話!”
仇慧敏也眼含淚花,委屈地說道:“這不是我說的話,她今天早上把要揭發她的人殺了,是她最好的朋友阿菊檢舉了她!”
於是就有了我和周月在電梯門口看的一幕。
凌信誠堅決要把事情立即問清,他情緒激動,無法控制。醫生見我和周月也同樣勸阻不成,便當即決定順其自然,以免信誠氣血攻心立生不測。醫生調來了醫院的一部急救車,車內備有藥品,設施齊全。在醫生的堅決要求下,凌信誠上車後在車內平躺,由醫生護士在旁監控血壓脈搏,並且用輸液方式注射了一些藥物。醫生同意我和仇慧敏在車上陪著,但不許我們過多說話。
一同進城的還有周月和信誠的保姆,他們坐著信誠司機開的那輛賓士在前面打頭,從清水湖醫院出發時天已經黑了,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小雨。兩輛車一前一後相銜而行,車燈將公路上的雨幕映照得如絲如霧,急救車藍色的頂燈緩緩轉動,在京郊安靜的雨夜格外觸目。
醫生可能用了少量鎮定的藥物,凌信誠上車不久便昏昏欲睡,但他的意識始終不肯退去,他甚至想要拔掉手上的針管,並且用含混不清的聲音叫喊:“我不要睡覺,我不要睡覺”直到醫生向他保證:“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睡的。”才稍稍安靜。
我知道,心臟不好的病人,醫生會格外慎用麻醉藥物。
我們先去了公安分局,到達後被告之辦案民警已經下班,值班的人因不瞭解案情所以無法奉告。在凌信誠的堅決要求下我們又駛往阿菊的住處,阿菊的住處離分局已不算太遠。
一路上仇慧敏沒再說話,但我注意到她一直用溫柔關切的目光和愛撫的動作,向信誠表示著她的存在,在我們到達大山子並且見到阿菊之後,仇慧敏也始終未發一言。那天晚上我們離開阿菊家時她沒有再隨急救車返回醫院,她在阿菊樓下看到凌信誠被抬回急救車後便悄悄離開。我注意到不知什麼人一直不停地叫響她的手機,她接通後總是捂著嘴低語幾句便匆匆掛掉,她後來走得那樣匆忙顯然與那一連串來電不無關係。她走的時候已是晚上十點多鐘,那時還沒人知道姜帆正火急火燎地等在她家門前。
39
在阿菊那間小小的客廳裡面,擠滿我們這群不速之客,那天晚上簡單明瞭的對話,連旁聽者都為之驚心動魄。信誠與阿菊都保持了剋制,但每一句問答都直抵人心。
凌信誠說:“阿菊,我知道,你是優優最好的朋友,優優對我說過多次,她說她小時候的朋友,現在只有你了。她還說,等我病好了,她就出去工作。她想開個花店,還想開個美容店,她說那時候她一定要拉上你一起幹,她說你一個人在家太悶了。”
我看到,凌信誠的話讓阿菊流淚了,讓她的嘴唇不停地抖。但她只是流淚,只是抖,卻不說一句應答的話。
凌信誠說:“阿菊,你告訴我,你向公安局舉報優優的話,是真的嗎?”
我相信每一個人都和我一樣,都不會責怪這話問得太傻。也許凌信誠也知道阿菊不會蠢到這樣一問就承認自己說了假話,但他還是這樣問她!他也只能這樣問她!他帶著最後一次的僥倖,用自己的真誠和感情,飛蛾投火般地去撞擊阿菊的心靈。
我們在場的每個人,都能感覺到阿菊的心被撞亂了,被撞碎了,她花了很大力氣,才讓自己面部的肌肉,恢復了做作的平靜。
她就站在信誠的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