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暮!”然後小心翼翼往兩隻椅腳中間伸手出去。這次劉大姐不等哥回答,就很輕很輕嘆了口氣,說:“天冷了,我給你織了件毛衣,來,穿給我看看。”說著就站起來。這次哥哥馬上開口,說:“不不,不要不,不是不要,是現在不要,是因為”劉大姐就向他走去就往他身上套毛衣。我的手上已寫得滿滿的,就扯妹妹的手採寫,她手一縮。在我耳邊悄悄說:“千萬別寫手心,我忍不住笑。”我就住她手臂寫,寫“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她又把手一縮:“姐呀,這是兒女對媽說的話,不如用雪萊的‘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我說那更不好,那豈不是說劉大姐織毛衣是多此一舉嗎?但歷來辦事認真的妹妹執意不肯教她兄長亂了輩份,索性將右手死抱了左手壓緊胸膛。我急得滿頭汗,說:“管它哩!反正我一下子再想不起什麼前人名句,就這樣湊合先救我們的笨哥哥!”就硬抓了妹妹的手往椅下伸。就聽見劉大姐問;“好像床底下有什麼動靜?”從她進門始,我的三哥就提心吊膽,這時就更加驚慌。我知他是絕撒不來謊的,馬上就捏了鼻子學貓叫,不料小弟剛好醒來聽見貓叫就高興得手舞足蹈格格笑。劉大姐嚇了一大跳叫聲“床下有人!”就朝外跑,就驚動正在八角廳下棋的父親
父親使雞毛帚敲著床沿,說:“搗蛋鬼,你給我馬上出來!”妹妹悄悄說:“我去,爸不會打我的,你躲著別動。”就爬了出去。爸就更光火:“好哇!你不但自己搗蛋,還膽敢帶著妹妹一起!出來!”可可耳語道:“我也不會捱打的,姐你千萬別出去。”就把我往裡推了推,自己往外爬,還喊著;“爸,是我在床底了,爸我們去下棋!”我爸哪會那般容易罷休?喝道:“還有一個!你出不出來?”可可就把手中麻繩一扯,說:“還有一個在這兒哩!”於是算盤珠子嘩嘩響,溜出眉開眼笑的小弟來,已經返回屋的劉大姐趕快將他一把抱起.也忍不住偷偷笑,哥哥急急忙忙走出房間,待他請了媽媽來。我已經啄著頭在床邊立正站著。
父親很生氣,訓斥道:“你又搞什麼名堂?你看你不但把自己的手腳畫得花花綠綠,還把妹妹的也畫了!”
其實哪是花花綠綠,是寫的字嘛!爸沒戴老花鏡自己看不清。母親剛一瞥到那些字句再看看哥身上的毛衣,立即心清如水,當時就伸胳膊圈了3個兒女往外走。我說:“媽,我真的不是想搞鬼,我是想幫哥哥”媽已經忍不住笑,說:“我知道你想幹什麼,別說了,別說了;帶著弟妹去大院玩吧!”她回頭朝小廳喊:“天兄,快抱了小兒過來!”我如聞大赦,牽了麗珠可可就朝樓梯跑,就看見爸爸剛剛露面,媽媽已捂著臉在廚房笑彎了腰
在童年時代所見的愛情故事中,讓我感到又憂傷又無奈的,就算江阿姨那個了。
那時重慶有種職業介紹所,專門介紹保姆和奶媽,紅房子的人去那兒挑能幹卻儘量不漂亮的保姆,挑盡量漂亮卻不在乎能幹與否的奶媽,說是嬰兒吃誰的奶就像誰。我媽媽也去請了江阿姨回來。紅房子的家屬們就說江阿姨是大院所有奶媽保姆之中最漂亮也最能幹的一個。
江阿姨是小弟的奶媽。她丈夫是怎麼沒了的,我至今也不知道。只知她兒子也姓江,叫江小江,比我小弟大一歲多,也住我們家。小弟吃人奶,小江就吃代乳粉,吃米糊。
江阿姨當奶媽之前,是紗廠的擋車女工,還是個班長。自從她住進我家。我從來不敢把東西亂放亂扔。我闖下禍有人上門告狀時,她就一一接下,儼然家長,先是代我父母誠懇道歉,然後一本正經捎帶把別家孩子不是之處也批評批評,事後並不再轉告我爸。她對付我最拿手的辦法就是沒完沒了地講道理,不管我是否聽得進去,她就牙齒玉白一閃一閃直把我講得垂頭喪氣乖乖就範。
追求江阿姨的人很不少,她卻從來不往紅房子帶。到週末與人約會時,她就像吩咐我一樣吩咐父母應該如何如何照管小弟或小江,她每次出去都要帶著這兩個小孩中的一個。我媽媽勸她將兩個小孩子都留下,她說;“一個男人心術正不正,主要看娃娃喜不喜歡他。看好了,就帶家來,我也就不出去了,讓他學學做點事學學過有家口的日子。”她神情嚴肅如同成了我媽的班長,我媽只好點頭。
後來她真的不出去,就有個小羅叔叔每週一次來我家。小羅叔叔在重慶人中高得出類,竟是1米82的個頭,28歲,是鍊鋼廠的爐前工,逢星期二就不用回廠,來我家準時如上班,總在我們吃完早餐準備上學時,他就敲門,進門就抱起小弟,然後是小江、可可、麗珠、我,一個一個輪流抓住往天花板上拋。待我們上學,他就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