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個子男生俯身揭下海報:“有話好好說,你有什麼要求,可以商量。”
何小兵坐起來說:“你不想睡你的床,可以,但也別想睡一天我的床。”說完又躺下了。
小個子男生訕訕地卷著海報貼走開了。
宿舍收拾妥當後,何小兵帶著那條煙,去見劉虎。
倒了三趟車,坐得何小兵覺得都快出北京了,才到了劉虎所在的地方。這是一個村子,主要人口由三類人組成:搞搖滾的、畫畫的和本村村民。以前何小兵聽到過這個村子,以駐紮了一批流浪藝術家聞名。何小兵下了公車,又走了很遠,才到村口。
正是吃飯的時候,村口的小飯館坐滿了光頭和長髮的藝術家,激烈地討論著藝術,揮舞著夾著廉價香菸的手,桌上的酒瓶比菜多。
何小兵找到劉虎租的民房,一個小院,紅磚牆,黑油漆刷的大鐵門,何小兵走近,剛要敲門,裡面的狗先叫喚了。
“誰呀?”劉虎在院裡問道。
何小兵報上家門,劉虎開了門,叼著一根菸,好像剛睡醒的樣子,一頭黃毛變成了寸頭。
“不是什麼好煙,抽著玩兒吧。”何小兵遞上那條煙說,“頭髮剪了?”
劉虎接過煙說:“樂隊換風格了,造型也得換。”
一條耷拉著耳朵看上去愚笨的大黑狗衝著何小兵狂吠。
“別他媽叫了!”劉虎衝狗吼了一嗓子,對何小兵說,“沒事兒,它不咬人,嚇唬人用的,這村裡人多手雜,總丟東西,效果器都丟兩塊了。”
“這狗養幾年了?”何小兵問。
“三年了。”劉虎說,“找個女朋友還是養條狗,我只能養狗,比找女朋友省錢,女朋友淨往外面跑,狗還能看家。”
然後兩人在院子裡看著狗,尷尬地站著,誰也不知道再說點兒什麼。
“我餓了,你也沒吃呢吧,一起吃飯去吧。”劉虎把煙放在窗臺上,也沒請何小兵進屋坐會兒。
劉虎帶著何小兵到了一個村邊攤兒,老闆在三輪車上架了兩個爐子,就在上面炒菜做飯,旁邊擺了幾張小桌子和板凳,劉虎一屁股坐下:“就在這兒吧,露天,涼快。”
何小兵在劉虎對面坐下。
“炒個酸辣土豆絲、家常豆腐、宮保雞丁,量給足點兒啊,再來兩碗米飯。”劉虎衝老闆喊道,說完才想起問問何小兵,“你沒忌口吧?”
“有,但你要的東西里沒我忌口的。”
“那就好。”劉虎從三輪車底下的啤酒箱裡抽出兩瓶啤酒,用牙咬開,遞給何小兵一瓶,兩人就這麼吃上了。
劉虎餓壞了,很快又給自己要了一碗米飯,也沒管何小兵,只說了一句:“你要不夠再管他要啊!”
何小兵本打算問問劉虎的樂隊怎麼樣了,看現狀,不用問也知道了。
結賬的時候,何小兵要掏錢,劉虎說他埋單,何小兵大老遠跑來看他,還帶了一條煙,他必須得請何小兵吃頓飯。
一共三十二塊錢,劉虎從兜裡掏出一大把零錢鋪在桌上,連紙票帶硬幣,只有三十塊零錢。
“都是整的了,差兩塊,你那兒有零錢嗎?”劉虎問何小兵。
何小兵看到桌上只剩一張五十的,便掏出兩塊,遞給劉虎。
兩人又坐了會兒,找不到共同的話題,劉虎抽完一根菸說:“我得回去了,一會兒還排練呢,你是去我那兒再坐會兒還是直接回去,這邊的末班車到八點半。”
“我回去了。”何小兵不會讓自己成為一個多餘的人,站起身說,“那煙你要是覺得好抽,下次回家我再給你帶。”
劉虎站起來,拍拍何小兵的肩膀說:“以後在北京混,主要還得靠你自己。”
然後兩人分開,一個進村,一個出村。
何小兵兜裡還裝著劉虎樂隊的專輯,本來還想讓他籤個字,覺得籤不籤就那麼回事兒了。
何小兵不想這麼早就回去,他想象不出和那個南方小個子男生一起待在宿舍裡會是什麼感受,但想到自己的那些搖滾磁帶還在床上堆著沒來得及收拾,怕被人翻亂了,便回了學校。
回到宿舍後,何小兵發現那些磁帶零落地鋪在床上,床單還髒了,不知道被誰灑上了菜湯。
“這是誰弄的?”何小兵問道。
宿舍剩下的七個人都來報到了,沒人回答。
南方小個子男生一臉得意的樣子:“你別看我,反正不是我弄的。”
何小兵不明白,為什麼沒有人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