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到底什麼事大概是哪方面的事?肖童說這是公用電話不便久佔最好見面再談。見他這樣神神秘秘,慶春心裡發笑,她本想讓他到家裡來找她,猶豫了一下,轉念約了另一個地方。
放下電話,又把買來的雞爪子放進冰箱。她看一眼父親的臥室。臥室的門是虛掩的,裡邊沒有聲響。她叫了一聲:“爸爸!‘”依然無人應聲。她推門進去,見父親睡在床上,鼻息很重,她又叫了一聲:“爸爸。”父親才啞啞地應道:“回來啦。”
父親的床頭櫃上,零亂地擺著藥瓶和水杯,她還沒來得及細想就又看到了父親蒼白的臉色和像是幾日未刮的鬍子,她問:“爸爸,您生病啦?”
父親側動了一下身體,把臉對著她,說:“‘啊,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感冒了。”
慶春坐到父親床邊,用手去摸他的額頭。“發燒啊!”她說:“怎麼搞的,什麼時候病的,去看了嗎?”
“好幾天了,可能快好了。”
慶春著急了,因為父親的額頭依然滾燙。她手忙腳亂地把父親扶起來,嘴裡一勁兒地埋怨著。
“您幹嗎不去看病呀,您起不來可以呼我呀,這都幾天了,非耽誤了不可。”
父親說:“你這幾天不是忙嗎。我想給你打電話來著,後來一想,算了。”
慶春說:“您每天不是都給我留條子嗎,為什麼不說呀。”
父親說:“我自己有藥。你媽不在以後,我生病還不就是這樣一頂就過來了。
你整天在外面跑,出差,還能指著你?“
慶春幫父親穿鞋:“您這不是罵我不管您嗎。您又不說,您說了我可以請假。”
父親說:“你現在要奔事業,我老耽誤你幹嗎。你媽一死我就想好了,我自己能克服的,不拖累別人,你給我穿鞋子嗎,我不去醫院,我有藥”
慶春氣呼呼地說:“我怎麼就成‘別人’了。”她硬給父親穿上鞋,打電話叫了計程車。在等計程車的時候,沒忘了在肖童的BP機上呼了一句話:“我陪父親去平安醫院,見面取消,抱歉。”
半小時後,計程車來了。父親還不想去醫院,她強迫地扶著他下了樓。父親畢竟已經六十歲了,萬一拖出更大的病來如何了得,她想。
平安醫院是離她家最近的一個醫院,也是父親單位的合同醫院。從她家到平安醫院一共五分鐘的車程,計程車費加上來她家的空駛費也不過區區二十八元。但麻煩的是,她給了司機一張一百元的票子,那司機死活找不開。她把自己全身翻遍了,全部零錢也湊不足二十塊。司機說你讓這老同志在車裡等著,你去換。她說這附近也沒商店也沒飯館到哪兒去換?司機說,你可以到醫院裡的收費處去換。慶春說,收費處總是排大隊,給不給換錢還不知道。兩人正在交涉,突然有一隻手從敞開的車窗外把三十元錢鈔票遞進來,說:“這是三十元,不用找了。”
慶春抬頭一看,原來是肖童,不由驚訝地叫道:“你怎麼在這兒?”
肖童得意地一笑:“我無處不在。”
他們一起扶著慶春的父親走上醫院的臺階。在整個兒看病的過程中,慶春一直陪著父親,而掛號、取單、劃價、交費、領藥等等一系列跑腿排隊的差事,全是勞駕肖童。父親得了肺炎,幸虧來了醫院,打了青黴素,否則弄不好就會轉成了別的。
慶春心裡有些後怕,所以,儘管父親非常不願意,她還是堅持讓父親留下來住院。
醫生說:住也行,不住也行,不住就把針拿回去按時打。
慶春說:不能不住,萬一病情變化,在醫院裡每天有醫生查房可以馬上採取措施。再說回家打針也不方便。
於是醫院給安排了病床,並且馬上給吊了瓶子。慶春要回家替父親去取東西,肖童自告奮勇留下來陪著父親。慶春有些過意不去,讓他回去。肖童執意不走。他說你在醫院裡陪了我那麼多天,總得給我個機會報答一下吧。慶春只好不再客氣,她說:“那好,馬上該吃晚飯了,你回頭問問老頭兒想吃什麼,你幫他訂上。另外你盯著這個點滴的瓶子,要是打完了趕快找醫生來換。”
慶春囑咐完便匆匆走了。她沒坐計程車,而是乘公共汽車回的家。這時正是上下班交通的高峰時間,她在路上耽擱了半個多小時才到了家。父親自己的東西都是自己放的,放在什麼地方慶春並不清楚。她翻了半天才把父親住院要用的牙膏牙刷、內衣內褲、半導體收音機和老花鏡等等一應物品打點齊全。剛要走的時候門鈴響了,李春強突然不速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