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說:“好啊,你再去談談也好,咱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打個戰術配合!”
李春強嘴上固然同意,心裡對慶春再去談話能收到多大成效,卻有很大保留。
不料慶春第二天上午單獨去了分局看守所,竟是馬到成功,肖童居然無條件地答應了繼續為他們工作。他不禁有點摸不著頭腦了。問慶春有何法寶,慶春平淡地說:“你昨天不是把利害關係都講清了嗎,我無非唱個白臉說幾句軟話,讓他下這個臺階罷了。”
這確是一個不容輕描淡寫的成功,而慶春的神態,卻並沒有像李春強想象的那般興奮,她的少言寡語,甚至使人感到幾分曖昧難解。李春強始終想不出她和肖童究竟都說了些什麼“軟話”,她又是怎樣地對他“動之以情”。
二十五
在肖童的問題上,歐陽蘭蘭徹底佩服了父親的謀略和遠見,她相信他既可以讓肖童帶上鐐銬,也可以把他從縹紲中解放出來。
一切都是為她。
自從母親死於車禍,她就是父親的唯一親人了。父親始終不讓她介入那些地下的生意,不讓她參與任何違法的事情,不讓她冒一點點風險。他殫精竭慮地為她籌劃著另一種生活,一種富足,平安,合法的生活,也作為他自己未來的寄託和終老的歸宿。
但她很清楚父親的一切美好打算都是依靠販毒。如果說,當她最初明瞭這內幕時還曾有過一絲恐怖和罪惡感的話,那麼現在,在她知道父親冒著生命危險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為她壘造幸福的時候,她除了在感情上體會到父愛的溫暖之外,再也不去想別的什麼了。
父親說你應該好好學習英語,以後到了國外可以自己生活。但她對英語沒有一點耐心和興趣。
父親說那你就找個懂英語又有才能又謙讓厚道成熟持重的人結婚吧,然後讓他帶你出去照顧你保護你。而她對父親找來的那些老氣橫秋的學究,也沒有一點耐心和興趣。
父親說你什麼本事也不學什麼人都不愛,對什麼都沒興趣,這世上還有什麼能讓你動心?
是的,她應有盡有,百無聊賴。她告訴父親她不想出國,不想背英語,不想結婚生孩子。她對這一切都不會有興趣。但這時出現了肖童。
是肖童使她在曠日持久的無聊和麻木中感受到那麼純潔的美,感受到清新,感受到健康。朝氣和一種未被修飾的倔犟,一種毫不做作的浪蕩和粗野。他的完美給了她從未體驗過的激動和嚮往,她在見他的第一面就在內心裡決定以身相許。她驚喜地意識到當自己一直冷藏在無意識中的那種激情一旦被髮掘和釋放,它所煥發出來的能量,無人可以阻擋,包括父親,也包括肖童自己。
在一番阻撓和規勸無效之後,父親務實地表示了無奈的寬容。肖童也在一陣明確的敵意和抵抗之後,鬆動了立場。至少他已經把公開的躲避變為經常的相聚,他和她一起吃飯,一起跳舞,一起玩遊戲機。甚至同意,在她家留宿。甚至還主動地,背離了原來曾是相濡以沫的女友。歐陽蘭蘭為自己的能量感到新奇,這種突如其來的成就感,使她對這些天的生活感到相當的充實和滿意。
在初步成功之後,最令她心急的,是進展。肖童和她一起吃,一起玩兒,一起聊天,但在感情上,卻總是貌合神離。他像一個同性戀和禁慾者一樣,處紅塵而不染,對她的暗示、允諾。撩撥和進犯,木然不動。她只是在他喝醉的那個晚上,在他昏睡無知的時候,才偷偷親吻了他的臉頰和雙唇,除此之外,幾乎再無肌膚之親。
父親洞察一切。他說蘭蘭你必須知道他不是一個愛錢的人,物質上的慷慨不能增加你的半點光彩。因為你沒有文化、沒有學歷、一無所長,所以他看不起你。這種大學生都愛把自己幻想得不可一世,幻想今後事業如何登峰造極,名譽啊。地位啊。品位啊,他們愛想這些。這些東西給人的快感是金錢無法取代的。你想讓他愛你就必須要和他平起平坐,並駕齊驅。所以你有兩條路可走,或者,你自己發憤努力彌補差距,迎頭趕上去;或者,你把他拉下來毀掉他的幻想讓他聲譽掃地,二者必擇其一。
她只有高中畢業,在學業方面顯然難以和肖童並駕齊驅。於是,她和父親便策劃了後者。肖童在“帝都”醉打建軍這件事本來生不出官司,這種在自己家門裡發生的流血事件,不過是民不舉官不究的一場鬥毆而已,完全可以自行調解,自行了結。但是在父親的授意下,夜總會的老袁和受害者何建軍,小題大作串通證供訴之於公安分局,結果就弄出了肖童在演講會上被拘的一幕。
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