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感和掛念才來學校看他的,結果他自作多情。她是為了一樁實際上和他毫無關係的公案而來。這一刻他心情敗壞,恨不能立刻跑回家去,矇頭哭上一場。
但那位女警察似乎絲毫沒有察覺他的沮喪,仍然不遺餘力地忠實於自己的公務,對肖童循循善誘地做著說服動員:“你是大學生,你應該學過中國近代史吧,你應該清楚中國近代的民族衰落和毒品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吧。你看過《中華之劍》嗎?你知道毒品在中國現在扮演著什麼角色嗎?如果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可以帶你去參觀一下戒毒所。你可以看看毒品毀了多少人,拆了多少家庭。你可以瞭解一下在你周圍有多少家破人亡的真人真事,你要是瞭解了,我相信你會明白的。你會勇敢地站出來,為禁毒出一份力,盡一份責任的。我希望”
肖童突然粗暴打斷慶春的“希望”,他啞著嗓子說:“對不起警官,我不是吸毒者,我沒有必要去戒毒所!你來看我,我很高興,我很高興!但是對不起我剛才不知道,你陪我在這兒散步,聊天,是在佔用你寶貴的工作時間,你是為了你的公務,才這樣耐心地陪我,我很抱歉!”
肖童說不下去了,他覺得自己的心被一種戲弄和譏諷刺傷了。他向慶春狠狠地鞠了一躬,轉身跑開,頭也不回地把慶春一個人丟在突然降臨的夜幕和湖水的寒意中了。
十三
第二天早上,慶春上班時在機關門口碰上了處長。處長也是剛來,他的老式奧迪從她身邊緩緩開過,停在辦公樓前。處長從車裡下來,沒有進樓,站在臺階下等她。她緊走了幾步,打招呼說早上好。處長沒答,只是問:“昨天你去了嗎?”
她知道處長在問肖童的事,於是答道:“去了。”
“工作做得怎麼樣,他同意不同意?”
慶春搖搖頭,她跟著處長走進辦公樓,一時不知該怎樣描述昨晚在燕京大學湖邊的那場無功而返的談話。處長反倒見怪不怪地說:“我早就料到了。現在不少年輕人,包括一些大學生,愛國主義教育不知忘到哪裡去了,和自身的利益無關的,一律不感興趣。一點獻身精神都沒有。過去五六十年代,公安機關要是讓誰協助完成個任務,那都是爭先恐後啊,那是對自己政治上的信任啊。真是時代不同了。”處長感慨萬千似的,然後說:“你再耐心做做。
工作吧,實在不想十也不能強迫。你告訴他,如果他提供的情況對破案有價值的話,當然啦,得是那種直接的有決定意義的價值,我們可以給些適當的經濟獎勵,或者叫補貼吧。現在真是沒辦法,有些人不給錢就不幹。“
慶春低頭聽著,最後表示一定抓緊再做做工作,“不過我估計希望不大,他要真的不願意,這案子就只能另想主意了。”
處長說:“你們抓緊,外線再掛一陣我看必須停了,不能總是這麼硬盯著。盯到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你們總的出路還是要把內線偵察搞起來,不能長期依賴外線。”
處長話裡的不滿當然是清楚無誤的。這個案子進展艱難,主要是沒有內線。慶春也明白,涉毒案缺了內線,僅靠外線跟蹤和一般查控是很難取得勝果的,這也是一條規律。所以當他們意外地發現肖童居然和歐陽天的家庭有一點交往之後,她和李春強都不約而同地意識到這是一個楔入的良機。
肖童的拒絕倒並不像處長感嘆的那樣簡單。在慶春的感覺上,這小夥子顯然不是那種單純圖財的俗人,看上去他也並不缺錢花。那麼是不愛國嗎?是缺乏社會責任感嗎?似乎也不完全如此。昨晚肖童突然發作的原因,慶春內心可知,只是不想向處長說出來而已。她知道肖童氣憤的,是她去看他時那個實用主義的目的。
李春強的態度比處長還要激烈一些,他似乎對肖童有一種天生的敵意。他面目嚴肅地聽完慶春的報告,馬上表示這事沒那麼簡單算完。“下次再談的時候你可以給他幾句硬的。這不是我們求他,協助公安機關打擊犯罪,維護社會治安是一個公民起碼應盡的義務。社會需要你盡這個義務的時候,你躲可不行!你往哪兒躲呀!你要硬不幹,我們也可以到你學校去向組織上反映,也臭臭你。起碼品德分就不能及格。將來畢業分配也得考慮考慮。”
慶春沒有和他共鳴,只是表示:“這種事,還是得說服人家自願,不自願也幹不好。”
李春強抬槓說:“沒有點壓力能自願嗎。你回頭把他找來,我跟他談。你們女的嘴太軟,不論什麼事都是掰開揉碎了講道理,有時候不一定管用。對有些人就得來橫的,連哄帶嚇唬。”
歐慶春還是勸李春強先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