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氣僵持。父親說:“老石,這麼多年,我關照你沒有,失過信沒有,你十萬塊拿不出來,有個七八萬。五六萬,也可以。幾天之內,這批貨我幫你出出去,我連本帶息,如數奉還。咱們往後生意還做不做了?”
石廠長說:“十萬塊,小意思嘛,我不是不夠朋友,我現在是拿不出來這麼多現金嘛。槍倒是有。不過羅老闆你也是信不過我呀,怎麼說走就要走,提前一個招呼都不給我打。”
歐陽天說:“我不是告訴你我把和香港14K接頭的時間記錯了嗎。我明天上午必須趕到珠海。我就問你一句,我羅長腿講話你還相信不相信?你怕我騙你錢騙你汽車是怎麼著?我們老黃不是說留下來嗎,你是不是讓我把女兒也留下來做人質?”
歐陽蘭蘭見說得這麼嚴重,嚇了一跳。老黃說:“石廠長是不是覺得我們大業公司走背字會走一輩子?這麼說吧,憑我們羅老闆的關係、路子、信譽,不會沒有翻身的時候,你也別太認錢不認人了。”
石廠長乾笑著:“哪裡還有什麼大業公司呀,大業公司不是早叫警察封了嗎。”
話說得如此不留情面,老黃也只能憋著氣乾瞪眼,臉上大有虎落平陽被犬欺的憤慨,歐陽天把手上的手錶摘下來,又把無名指上的鑽戒扒下來,往桌子上一放,說:“石廠長,姓石的,這崑崙表,這白金鑽戒,加起來三十多萬買的,押在你這兒,行了吧?”
石廠長尷尬地笑著:“羅老闆,你這是做什麼,我們沒有什麼不好商量的嘛。
我這邊的貨很久都出不去了,僱的人也都快發不出工錢了。我實在是拿不出多少現金。這樣吧,我這兒一共還有七萬塊錢,我全給你,好不好,好不好。“
石廠長當即從保險櫃裡取出錢,還有三支手槍和兩盒子彈,歐陽天讓走進屋子的建軍拿了,然後連聲再見都沒說就走出了屋子。石廠長緊追出來,說:“羅老闆,這批貨什麼時候起運,我等你電話,等你電話喲。”
老黃一語雙關地勸他,“放心吧,有我陪著你,你還怕什麼。你怕我們老闆連我都不要了嗎?”這話其實是說給歐陽天聽的。
歐陽蘭蘭也跟出來,她剛叫聲:“爸!”父親就衝她說道:“趕快收拾東西,我們走!”歐陽蘭蘭從父親的神色中知道此時不可細問,便匆匆跑進自己的屋裡,並且一個勁兒地催促肖童打點行囊準備起身。
肖童本來一直站在門口,此時疑惑地跟進屋子:“怎麼啦,咱們要走?”
“對!快收拾你的東西。”
肖童站著沒動,臉上比歐陽蘭蘭還要顯得不安,“這麼晚了往哪兒走?你去跟你爸說,明天再走不行嗎?”
“不行,你沒看見嗎,剛才我爸差點和石廠長吵起來。再說這破地方你還住上癮啦!”
“我,我現在肚子疼,我現在想躺著。”
“你將就忍著點吧,我爸說要走,自然有要走的道理。”
歐陽蘭蘭把他的揹包扔給他,率先走出房門。肖童像是對這裡無限留戀似地,左顧右盼很不情願地跟她上了車。
汽車帶著幾分倉皇,開出了院子,車前的大燈照亮了寂靜的村路。歐陽蘭蘭回頭望去,看見石廠長和老黃並排站在廠門口目送他們遠去。汽車輾轉顛簸開上了山區的土路,建軍和父親不停地商量著往哪個方向走為好,對前途都有些生疏。歐陽蘭蘭和肖童並排坐在後座上,她不清楚此去珠海路有多遠。車子像搖籃一樣把她搖得睡意十足。
昏昏沉沉走了一夜,天亮時他們的汽車開進了一座城市。歐陽蘭蘭醒了,她看見他們正在穿越霧氣朦朧的珠江,然後又看見了黃花崗公園和越秀山上的五羊石雕。
她大惑不解地問道:“爸,咱們不是去珠海嗎,這兒是廣州!”
半個小時以後,他們已經坐在了廣州著名的白天鵝賓館的咖啡廳裡,刀叉叮噹地享用著一份豐盛繽紛的美式早餐了。面對著眼前雪白的細瓷餐具,熨燙過的藕合色餐巾,盤子裡一份精緻的配菜煎蛋,和杯子裡香氣撲鼻的哥倫比亞咖啡,歐陽蘭蘭彷彿又找回了自己的往昔。她離開了一段才知道自己實際上已經離不開這種富有的生存品質和貴族情調。眼前的一切使她的心情格外興奮,又不免有幾分茫然和惆悵。她看看肖童,儘管他在車上剛剛吸過煙了,但此時不知為什麼在這些久違的珍瑤美味面前依然神不守舍,食慾不振。她想大概是他的腸胃昨天晚上出了毛病。
吃完飯歐陽蘭蘭讓肖童先去他們剛剛開好的房間,她自己則拉著建軍打探昨夜突然出走的原委。建軍說得非常簡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