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吸毒他們對別的都不感興趣,騙人撒謊是家常便飯。沒錢了就騙,騙不著就偷,就搶。現在的刑事犯罪有相當一部分就是吸毒者乾的。這毒癮能把人的意志人格給你剝得一乾二淨。我知道肖童原本是個不錯的年輕人,他也真心愛你,可你看他現在對你還有一點誠實的態度嗎,還不照樣是滿嘴瞎話。”
慶春用和父親同樣的嚴肅,說:“爸,肖童是為了我才吸毒的,他是在為我們工作的時候被人騙著吸了毒的。他因為這個讓學校開除了。他身邊沒有一個親人,您說,我能不管他嗎,我能不幫他把毒戒了嗎?我可以不愛他,但不能不幫他!”
父親的臉陰沉著,說:“生理上的癮好戒,心理上的癮難戒。你是打算幫他一輩子嗎?”
慶春說:“爸,我也搞了這麼些年緝毒工作了,我不是不懂毒癮是怎麼回事。
要戒心癮,主要是靠親人的關心幫助體貼,讓他對生活充滿希望,要靠一個有愛心的家庭環境,讓他有幸福感。如果他在生活中找不到這些,如果他的失落,苦悶,沒有人去安慰,去開導,去化解,他當然就戒不了這個癮。“
“他前一段住在咱們這兒,難道咱們沒有安慰他嗎,沒有開導他嗎,沒有關心他嗎,他在咱們家沒有幸福感嗎?什麼都沒有嗎?他怎麼還是改不了?”
父親的聲調越說越高,慶春也提高了嗓音打斷他:“這需要時間!”
她的嗓門壓過父親,父親的聲音戛然而止,但他的臉孔仍然激動看。慶春壓低了嗓子,她幾乎用懇求的口氣又說了句:“這需要耐心!”
父親似乎沒有接受,他哆嗦著說:“我不想和你吵架,這麼多年我們從來沒有吵過架,你現在也是大人了,我不能把我的看法強加於你。你的看法,也不能強加於我。這兒是我們兩個人的家。”
這當然已經是吵架了。慶春心裡難過極了。她站起來,抱起小黑的紙箱就離開了父親的房間。父親沒和她道晚安,甚至也沒問她把貓抱走幹什麼。她回到自己的臥室,把紙箱放在床頭久久端詳。心裡也知道和肖童的相愛是多麼遙不可及。或者,像夾在相簿裡的那支幹枯的玫瑰,美麗猶存,卻早已枯死。只代表了風花雪月的往昔。
夜裡她醒了好幾次,打著手電去看熟睡的小黑。也許把對小黑的關切當做對肖童的思念是滑稽的,但她確實一見到它安靜地睡著便心潮滾滾想掉眼淚。
早上起來,她來到父親的單元裡,父親沒有像往常那樣起來為她做早飯,臥室的門也緊緊關著。她熱了稀飯,炸了饅頭片。煮了雞蛋,擺在門廳的小桌上。又留了一張字條:“別不吃早飯。吃完了再喂一次小黑。”
整整一上午她都在開會,研究著元旦行動的每一個細節。這個行動的原則方案已經由處裡報局裡,局裡報部裡,層層批准了。並且由局裡出面聯絡了銀行,同意借出七百萬現金,在天津提款,去天津的先頭小組預定在十二月三十日當天先期抵達,與當地公安機關取得聯絡,安排提款事宜,並做好接貨的各項準備工作。
去天津的先頭小組由歐慶春帶隊,三十日下午乘車走京津塘高速路到達天津。
而李春強和杜長髮則都留在北京,等候那個沒有約定具體時間的電話,那個電話將會通知他們到天津的什麼地方接頭取貨。
中午出發前慶春回了趟家,父親的臉色已開始變得平和,但仍然少言寡語。他知道慶春馬上要走所以很快幫她下了點面。吃麵時慶春告訴他過元旦自己可能回不來了,問他一個人這年打算怎麼過。他搖搖頭,說,你走你的,你別管我。慶春心裡老大不忍,出謀劃策說,要不你找幾個老戰友來打打麻將,或者你到他們那兒去。
父親說,你就別管我了,新年又不是春節,怎麼過無所謂,你春節最好就別出去了。
慶春一直是不希望父親再續個老伴兒的,她從未主動提過這事。因為她總怕加一個陌生人進來,這家就不知道是什麼味兒了。但每逢她連續加班或者出差在外,父親一個人孤獨在家的時候,她就覺得欠了他的。去年春節他們破了一個偽鈔案,就是大年三十長途奔襲去四川起的貨,不知有幾次類似的年夜飯。父親就是這樣獨守空房,自斟自飲,對影成二人的。
忠孝不能兩全,她也沒辦法。吃完午飯,她收拾好東西,父親和她一起出門。
她說我幾天就回來了您還送什麼,父親說我正好要出去散散步今天沒風。兩人一路走出來,來接慶春的車已等在路口。慶春站下與父親告別,父親遲疑了一下,開口說:“等過了年,你回來,就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