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撐著一根柺棍。半音把老人請進他的房間,關上門,吩咐絲姐不要讓外人進來打擾。
主賓坐定,半音問:老先生,我應該怎麼稱呼您?
老人道:我教過書,你就叫我方老師吧。
半音問:您從省裡來的,還是市裡
老人答:從更遠的地方來。
半音:您都一大把年紀了,我看您腿腳也不是很方便,公司怎麼不叫年輕的人來?
老人:兩年前我還一直負責你們父子倆的事務,公司覺得,還是讓我來見你比較合適。
那就有勞您了。
再說我也想見見你們,可惜你父親走了。
唉,這話重了,我們不過是走江湖的,不值得見。
人人在江湖,可有人值得見,有人就不值得。
何半音直奔主題:老孔對您說了吧,我想曉得,你們是怎麼找到我孃的
方老師是有備而來,便慢慢說出一些話來
那一年,你和你父親剛到百八十里街不久,你們給一個叫老洪的人測了個字,幫他們發了一筆不小的財。老洪是個記恩的人,就有了我們以後幾十年往來的緣分。
老洪和我是同鄉,他出外闖天下時,我那時候還在教書。我平時沒事,喜歡找點陰陽八卦、相術風水之類的書看看,老洪那時候剛開始做生意,經驗不足,起落很大,每逢把握不住時,就叫我幫他算一算,有時候瞎貓碰上了死老鼠,也有算準的時候。
老洪做平術生意的那回,他給我打電話,要我好好的算一算,說這事他不但把他的所有積蓄全投進去了,他的幾個合夥人也一樣的砸進去了,弄得好就好,弄得不好,人都回不來。我按我的土辦法給他算了算,卦象不好,我對他說,這事做不得,要做也要三個月後才能夠看到光明。但我又說了,這麼大的事,還是找個高人算算。好在老洪沒有信我前面說的,而是採納了後面的建議。他聽信了你們的卦言,沒有猶豫,下決心做了,結果大獲成功,給他後來的生意墊下了一個厚實的底子。這事老洪沒有怪我,還是感謝我的。可我從此便不再做這種濫竽充數、不懂裝懂的事情了,怕誤人大事。
給你說吧,這麼多年來,給你們父子倆送生活用品的,就是老洪。這事以前老洪不讓說,現在他交班了,不管事了,就可以說了。老洪對我講過,那時他當天向神許過一個願:要是你們那卦言兌了現,他就要供你們一輩子。
老洪抽了一輩子煙,到老得了個治不好的哮喘病,受不得寒,一年四季住在海南島,很難回來了。他乾兒子豐富接他的班,如今是豐富在做他乾爹沒有做完的事情,繼續給你們提供日常生活用品,我想這一點是要延續下去的。其實呢,這麼多年來,你們也不止一次幫老洪,只是這事,你們是不知道的。
當年老洪他們做平術生意時,有一個姓豐的合夥人,很不夠意思,在合夥做另一筆生意時,暗地裡做手腳。姓豐的倒是賺了一點錢,卻把老洪給害苦了,老洪虧錢不要緊,重要的是使他在江湖上沒有了信譽,而且這事還說不清,道不明,只能老洪一肩擔著,那些合夥人也不願和老洪合作了,老洪還遭到了黑社會的威脅,因此有三年沒有出門做生意,重新回老家種地。當時老洪很悲觀,常到我教書的小學校裡來,和我來喝幾杯悶酒。後來我勸他,何不再去請你們父子倆測個字,看看何時再度出山好?老洪採納了我的意見,但他沒有親自來,他認為自己六根不淨,貪念太重,如此心性怎能問得準確訊息?便請他一個叔父替他上百八十里街來求教。
他這個叔父虔誠信佛,心地善良。老洪認為請這樣的人來問前程、求指引比較好。老洪寫了一個字,用神紙包了,交給叔父。他叔父出發前焚香沐浴,一路上不沾葷腥,心裡就只想著侄子的大事。到達貴地後,又洗漱整理一番才上門,當時你父親是讓你辦的,你回了他四句話,這話如今還寫在老洪的記事本上:
蛟龍擱淺灘
皆因蝦作難
何日歸大海
玉兔引渡船
這事你還記得麼?那麼久了,估計你也記不起了。這話前面幾句好解,也講得中肯,後面一句,可是讓我猜了兩個月。我假設了十幾種解法,最後用的排除法,覺得“玉兔”用兔年來解比較合適。我這樣解了,老洪也不猶豫,一年後是兔年,老洪重出江湖,從此一帆風順。這樣老洪就更是看重你們父子了,以後凡臨大事,必前來請教。當然,你們還是不知情的。
後來姓豐的用同樣的辦法坑了別人,但碰到了與老洪完全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