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4部分

老孔家的說:還不快問你媽現在什麼地方,好去接她啊。

半音再拿起聽筒,已是掛了機的聲音。

老孔家的便埋怨他:你看你們年輕人辦事就是毛毛躁躁,這不,線又斷了。

半音不急,知道對方很快便會打過來,便擱上聽筒,一會兒電話鈴響,何半音接過,忙不迭地道謝,但說話的是個女聲:何先生,您不用謝我。

半音:姑娘,請告訴我,到什麼地方去接我母親?

女孩:豐總說,要是您同意,我們會把老人家給您接過來。

半音叫道:這這這,這麼好的事,還有什麼不同意的?真是太謝謝了

何半音跑回家去,對絲姐說起這天大的喜事,並囑絲姐趕緊收拾房間,準備鋪蓋。他在一邊盯著絲姐幹活,一邊催促,好像母親就要進門了。母親在他的腦海裡沒有任何印記,因沒有體驗過母愛,幾十年來也不曾想念過母親,他是把父愛當成了母愛的,他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如今一聽到母親的訊息,能夠這麼激動。是不是他心目中最親的親人——父親和外公相繼去世使他備感孤獨,而需要尋找精神寄託呢。

半音洗了手臉,點香燒紙敬拜父親,他在父親的靈位前激動地說:老爸,媽媽找到了,找到了,我果然是有贍養緣,太好了,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吧,我會好好贍養她的

第五天,何半音的母親江秀蘭被豐老闆的手下送到了十八里鋪。真實的母親如半音頭天晚上夢中的母親一樣,沒有一點陌生感,她白髮冉冉,腿腳硬朗,不方便的是她能張開嘴講話,卻是沒有聲音。開始的一兩天,半音聽不明白母親在說什麼,但很快就能聽清楚了。這在外人看來是一個謎,只見她老人家動嘴唇,不見有聲音,不知何半音是怎麼能聽得懂的。

江秀蘭用僅僅貼近過兒子耳朵才幾個月的嘴唇,她告訴兒子:那年她同她丈夫回到了礦上,他們還來不及把礦上分給他們的兩間小平房加點瓦、刷一下牆,礦上就宣佈倒閉了。她和丈夫坐一天火車,轉坐一天汽車,再走一天路,來到了丈夫的老家,他的老家已經沒有什麼親人了,僅剩下一間半沒有倒塌的茅草房。他們花了快十年的時間來攢錢蓋房子,房子蓋成後,丈夫因積勞成疾從此臥床不起,他在床上一躺就是七年才走。

半音對母親說:爸去找過你。他帶著我也去找過你。

母親說:找不到,誰也找不到的,我丈夫在礦上用的是假名字。

你就沒有想過來找我們?

沒有。找到了又怎樣?人一輩子,該怎樣就會怎樣,都是緣分,少去想它。你看,幾十年後,我們母子倆還不是見面了?

你不會再走吧?

如今我丈夫走了,我就可以出來了,他病在床上一天,我就半天都不能走,做人要講良心。我對得起你爸,是因為我跟他生了你。可我沒有給我丈夫生一個,我就對不起他,就不能虧了他。

你怎麼把喉嚨弄啞啦?

我丈夫的病總是治不好,有人介紹一種草藥,我不放心,自己先嚐,結果還沒有開始治他的病,就先把我搞啞了。

說著母親就笑了,她對這莫大的痛苦表現得不以為意。

何半音對母親的大度豁達,不由得肅然起敬。

當天晚上,還沒有安頓好,母親聽到老孔家的店子裡有麻將牌的響聲,便對兒子說:你不要陪我,我去看看打麻將。

半音說:你去吧,我爸說你的牌癮蠻大,差點把我生在牌桌下。

母親笑道:沒錯,再跑慢一點,你就要姓牌了。結果還是生在路上。

十一點鐘,兒子打著手電去接母親,回來後給了她一些錢,說:媽你愛玩,你就去玩,但有一條,輸了錢回來不能說輸了錢,更不能心裡不愉快。

母親毫不客氣地接過錢:你這話像我兒子說的。有牌打,留得住我。

因母子的艱難重逢,何半音總算弄明白了:就是這個叫做豐富的人,很多年來從不間斷,一直在關照他和他父親,以前委託百八十里街的老胡和老湯,後來請的老孔。半音請老孔轉告豐富,他急於想見見他,他很想曉得他是怎麼幫他找到母親的。他無力表示感謝,但這事他如果不弄明白,會一輩子不安心。

老孔說:我負責告訴他的代理。豐老闆人在上海,能不能見上,我不敢擔保。

第二天老孔便來回復何半音,說豐老闆出國去了,暫時還來不了,但他會派一個人來。

一個星期後,有人來見何半音。來人是一個年紀不輕了的老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