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弧形,居然毫不停歇地從楊歡身旁擦過,“幫我一把。”
教堂後殿的側門半開著,前殿的燭光已經照不到這裡,輪椅駛出去就彷彿被黑暗浸染吞噬,楊歡皺眉看了一會兒,聽到輪椅滑動的聲音漸行漸遠,終於還是拔足追趕。
他出了教堂,郊外的天空比帝都內城少了大半陰霾,隱約能看到幾顆星子,不遠處似乎真的有條河,水波粼粼地反著光。
楊歡循聲行到河邊,阿希姆剛脫下包裹在外面的白袍,露出一身毫無血色的皮肉,慘白得不像一個活著的人,而如同踽踽獨行於中夜的幽靈。
“你居然真的來了,”他回首看向楊歡,淺灰色的眼瞳在星光底下也泛著銀,半透明一般, “我很好奇你在想什麼。”
阿希姆赤身luo體地坐在金屬輪椅上,卻肩背舒張,姿態閒適,彷彿置身王座。他向後靠住椅背,雙手十指相合,習慣性地彈了彈手指。
“你應該知道自己不受歡迎,為什麼堅持跟著我們,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目的肯定不會是被煩死,楊歡“嘖”一聲,覺得自己維持了整晚的好心情都被這通廢話破壞殆盡。
他大步跨過來,抬腳蹬翻輪椅,阿希姆卻彷彿早有所料,順著輪椅倒下的方向往前躍,“通”一聲,如同一條銀白色的游魚滑入河中。
雖然入水的姿勢不算狼狽,但阿希姆腰以下沒有知覺,兩條腿只能無所事事地虛浮在水中,身體很快就失去平衡,一邊靠兩條手臂划水一邊喘得厲害。
靜夜中划水聲和“呼哧呼哧”的呼吸聲都響亮刺耳,楊歡站在岸邊聽著,很快又高興起來,比起讓阿希姆去死,親眼看到強者淪落為廢物讓他感覺更有趣一些。
而且,那個女人希望他活著,楊歡想,不能讓他淹死了。
他乾脆席地而坐,就像阿希姆醒來時看到他在床頭的姿勢,雙腿分得很開,脊樑挺得筆直,兩條臂膀抱在胸前。
阿希姆在河中艱難地鳧水,眼角瞄到他這個姿勢,突然醒悟過來,這根本不是坐姿,而是老師以前教過他們的體能鍛鍊基本功,東遺人稱之為“馬步”。
他留意觀察楊歡,微弱的光線照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好在有河水的反光,阿希姆隱約看到他的神色如常,並沒有因為這種極耗體力的鍛鍊方式而變得猙獰。
在體能鍛鍊方面楊歡強出他們三個太多,阿希姆心下凜然,上一次如果不是先用槍傷了他,單論格鬥技他自己也可能不是楊歡的對手。
所以,不行,他絕不能允許這樣一個不可控的高度危險人物留在陳曦身邊。
即使他死了也不行。
阿希姆沉入水中,很快又冒出頭來,隨手將溼透的額髮抹到後方,喘氣喘得更狠,靜夜裡聽著,撕心裂肺一般,又彷彿瀕臨死亡的病人吊著最後一口氣不肯下嚥。
快了,阿希姆想,他聽到了死神的腳步聲,來收割他性命的鐮刀已高高舉起。
百米之外的某個方向,狙擊手鷹隼般的目光透過瞄準鏡落到他的心臟,這正是他一直在等待的結局。
藉著喘息聲的掩護,阿希姆揮動已經麻木的雙臂,將自己挪到楊歡的正面,再轉過身。
頭、軀幹、肢體,他在水中,楊歡在岸上,他們的身體平行,他的影子覆蓋住楊歡的影子。
在楊歡反應過來之前,一粒子彈從阿希姆前胸左方射入,穿透他的臟器,由後背鑽出。
比螞蟻噬咬更微不可覺的痛感。
楊歡不敢置信地僵了僵,緩緩地、緩緩地抬下頭。
就在他的左胸,心臟的位置,爆開了一片血花。
阿希姆蒼白的luo體和楊歡幾乎同時仰面躺下,發出同一聲響。
“蓬!”
星光冷冷,水波盪漾。
☆、第四十六章 -陰影
“……在天鵝所在的池塘上,路易斯放下了它的小號。小天鵝們爬到它們媽媽的翅膀底下。黑暗籠罩著森林、田野和沼澤地。一隻潛鳥叫出它夜間那種狂野的叫聲。當路易斯放鬆下來準備睡覺的時候,它的全部念頭是:它生活在這樣一個美麗世界是多麼幸運……”
五歲的楊歡睜開眼睛,坐在床頭,傻愣愣地呆了一會兒,窗簾密密地拉著,陽光把窗外的花枝惟妙惟肖地印在牆壁上。
他跳下床,腳趾被冷涼的木地板刺激地蜷縮起來,他忍不住原地蹦跳了幾下,也想不起來穿鞋子,就這麼光腳跑到門邊。
門鎖很高,楊歡踮起腳勉強夠到,咬著牙鼓著腮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