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
沒有什麼怨氣,沒有什麼恨意,沒有趾高氣昂,也沒有咬牙切齒。
很平靜,彷彿只是過路人,和曾經在某個時刻某個地點遇見過的某人點頭打了個招呼。
霜兒怔住了。
便是這段時間,陳長生便走過了石拱門。
霜兒轉身,抬起手來,想要喚住他,最終還是沒有。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她的心情有些微惘。
她有些想不明白,為何感覺時間沒有過去太久,那個少年和這個世界好像就已經改變了很多?
離開東御神將府,順著官道前行,來到一座石橋上。
還是那座石橋,酷熱的夏夜裡,橋下的河畔坐滿了乘涼的民眾,河水裡沒有落葉,他站在橋頭收回視線,回頭望向東御神將府的那些飛簷,沉默不語,不知道和霜兒生出了相似的感慨——距離初入京都來這裡退婚,不過一年半時間,為何卻已經恍若隔世?
當初離開西寧來京都,他的主要目的是參加大朝試,得首榜首名,進凌煙閣,尋找逆天改命的秘密,退婚只是順帶、當然也是必行之事。如今他雖然還沒有找到逆天改命的方法,但毫無疑問,他的命運早就已經發生了劇烈的變化,可是這婚為何還是沒有退掉?
他搖了搖頭,向石橋那邊走去,決定儘快把這件事情解決。
解鈴還須繫鈴人,解除婚約同樣如此,太宰老太人早已仙逝,老師帶著師兄雲鶴般杳無蹤跡,那麼便只能找婚書的第三方。
他去了離宮。
不需要通報,守在宮前的教士便恭恭敬敬地把他請了進去,專程陪著他走過漫長的神道,來到了最深處的那座宮殿前。
夜晚的離宮非常幽靜,教宗居住的宮殿更是如此,被四方黑簷隔出來的天空裡繁星點點,看的時間久了,真的很像一口幽深的水井。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把手腕上的那串石珠取了下來。
幽靜的殿裡響起嘩嘩的水聲,他轉身走了進去,對著青葉盆載旁那位普通老人似的教宗行了一禮。
“師叔,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以往陳長生很少用師叔二字稱呼教宗,不是因為什麼精神方面的潔癖,純粹就是有些不習慣。但國教學院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再在東御神將府裡聽到徐世績那番有些赤裸裸的話語,他便知道,無論自己怎麼喊,在世人的眼中,自己與教宗的關係已經無法分割開來,那麼不如提前習慣為好。他是個很珍惜時間的人,既然決定了便這樣做。
就像這個問題在他的心裡其實已經盤桓了很長一段時間,這時候既然能夠面見教宗,他當然就很直接地問了出來。
師叔的稱謂和這個問題本身,讓教宗微微一怔,然後笑了起來。
陳長生問的是國教新舊兩派之間的鬥爭以及離宮最近這段時間的沉默。
“你們是年輕人,年輕人的事情就算不是小事,但如果有什麼做錯的地方,或者說不夠好的地方,事後總有彌補的餘地或者說理由。”
教宗把木瓢擱回水池裡,接過陳長生遞來的麻布,輕輕地擦拭了一下手,說道:“但我們這些老年人不行。年輕人可以衝動,可以熱血,我們則必須冷靜甚至冷漠,在所有人看來,我們都很老謀深算,好聽一點叫深謀遠慮,那麼我們必然不會衝動行事,我們做的所有事情背後都必然隱藏著什麼陰謀,所以只要我們動了,事情便容易變大,而且再也沒有餘地。”
這兩段話其實有些散碎,但陳長生聽明白了。
這場風波本來是天海家與國教新派向教宗發起的攻勢的開端,卻硬生生被國教學院擋在了院門之前,離宮當然會保持安靜。
教宗走回椅前,示意他坐下,說道:“而且這是一個機會。”
這句話更簡單,更含糊,但陳長生還是聽懂了。
天海家和國教新派的攻勢,如果能被控制在一定程度之下,對國教學院和他來說,是一次非常珍貴的機會。
就像他的神識在劍意海洋裡被洗的更加純淨堅韌,他的劍也在這些對戰裡變得更加穩定強大。
“只有這樣,才能讓你儘快地成熟起來。”教宗看著他和藹說道。
這個結論陳長生只明白一部分,他和唐三十六討論的時候,就是這一點無法確定,為何教宗陛下會選擇這種方式讓他成長,顯得過於著急,用唐三十六的話來說,近乎揠苗助長。
看著他的神情,教宗有些意外,說道:“我以為你對這些事情不怎麼感興趣,需要一段時間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