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當年也是西涼的響馬強盜出身發跡,所以對西涼縱橫紛亂的響馬強盜比較寬容,甚至合法的允許他們存在。不過,在劫掠方面,響馬強盜們只能去劫掠蠻族,否則,靠山王府就會要你好看。正因為西涼民風彪悍,上馬為匪,所以留在家裡放牧的多為老弱病殘,強壯的男子要麼參軍,要麼當響馬強盜,所以導致楊文一路西行,除卻那些來去如風的響馬強盜,所碰到的人絕大多數都是老的老、小的小,怪異的很。
靠山王楊家的根不在洛都,也不在長安,而是在張掖。宗廟祠堂以及歷代靠山王的墓地,全都在張掖。身為楊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楊文從沒有回過張掖城,原因有兩個。一則楊文的身子骨受不得,二則楊文需要留在洛都城當質子,尤其是聖皇身體好的那幾年,連靠山王楊雄都被逼迫的住在洛都數年沒有回西涼,直至前不久西狄蠻族大舉進犯,才藉機回了西涼。
有些很微不足道的事情放在如今想想,楊文挺有感觸,就拿前幾年楊雄被迫不得掌兵權被閒置或者說軟禁在洛都城的事兒來說吧。為什麼非要借個由頭把楊文趕出去遊歷三年之久?那就怕萬一聖皇不管不顧的要殺了他,一旦他被殺,至少還有個楊文在外邊,楊家的血脈不會就此斷絕……生在普通人家有生在普通人家的好處,生在王侯人家有王侯人家的難處。
西北大地,荒涼是主基調,貧瘠是奏鳴曲。在這片地上。連秋天都要比其他地方顯得吝嗇。沒有江南水鄉到了秋日的繁花似錦依舊。沒有中原大地的金風玉露豐收。這裡有的只是戈壁、荒灘、頑強的枯萎野草,連綿不絕的高山,連成片的樹林都少見。
楊文想象不到在這裡的人是怎樣的生存,更想象不到當年太祖開國要赦封第一代靠山王,給予其封地時,為何他偏偏選擇瞭如此荒涼的西涼州。這些他都想象不到,他現在只想儘快的趕到張掖城,看一看自己真正的——家、根。
“轟隆隆……”
滾滾煙塵彷如土龍伏地。近來,卻是隊騎兵。
西涼鐵騎很有特色,或者說因為涼人的彪悍性情與奇葩的審美觀,每個人都留著長長的虯髯,加上西北缺水,鬍子、頭髮多數時候都是一綹綹的,所以很多人習慣輕蔑的對西涼騎兵說上一句“鬍子兵”。
可恰恰是這些鬍子兵,曾經不止一次讓中原大地為之顫抖。秦皇時代的老秦人、漢武時代的御林軍團、東漢末年的蠻王董卓……包括帝國開國時靠山王麾下的那來去如風的西涼鐵騎,全都證明過那一點——西涼大馬,縱橫天下。
“唏律律……!”
騎兵隊距離楊文還很遠的地方便停了下來。馬上的人全都恭敬的下馬,單膝跪地。
楊恭迎了上去。道:“來者何人?”
“受世子殿下之託,前來迎接貴客!”,來人應承道。
世子殿下?
三小姐吧!
楊恭聽懂了,雖說他身後馬車裡的那個才是正牌的世子,但顯然在西涼人眼中,一直生活在這邊,女扮男裝的三小姐楊素素才是靠山王世子。哪怕有人說三小姐是假的,恐怕也不會有人信。畢竟,固執、認死理也是涼人身上的特質。
“有勞了!”,楊恭拱了拱手,忽然有些訝異,道:“咦!你不是那個二伢子嗎?一晃長這麼大了?”
“你是……恭叔!”
領頭的大鬍子仔細的看著楊恭,好一會兒,滿面的震驚,接著便跪在地上磕了仨響頭,傻兮兮的笑著道:“可不是!您當年救我的時候我才十三四歲,一轉眼,快有七八年啦!這麼多年沒看到您,聽說您去洛都城給老太君當侍衛去了,我現在已經成了伍長了呢!”
“好!好啊!”
楊恭觸景生情,連連感嘆,唏噓不已,大概也是覺得自己有些老了。
“咳咳咳……”
急促的咳嗽從馬車裡響起,楊文的聲音也傳了過來,道:“恭叔,還有多久能到張掖?”
“就快了,再有兩個時辰就好!”,楊恭回答道。
“咳咳咳咳……”
咳嗽聲再次響起,這次好像就停不下了似的,一直都在咳嗽個不停。
與楊恭並肩騎馬,二伢子頻頻側目,忍不住嘟囔道:“恭叔,裡邊兒誰啊?怎麼跟癆病鬼似的?”
楊恭狠狠的瞪了眼二伢子,道:“別瞎說,裡邊那位可是……”,楊恭停頓了下,在二伢子滿滿的求知慾中,嘆道:“你只需要知道他的身份不下於張掖城裡的世子殿下就好了。”
二伢子連連咋舌,不敢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