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死期不遠也!這次拿蕭何入獄,是要為子孫清側耳。”張良望著天空那長安城方向,幽幽嘆道。
韓淮楚聞言吃了一驚:“你說什麼,如何知道死期不遠?”
張良眼睛一閉,從眼瞼中擠下兩行清淚:“小妹聽皇后宮中來人說,皇上這次東征中了英布一箭,雖然箭傷癒合,但身體狀況極度惡化,只靠太醫進藥湯吊命。那戚妃見皇上如此病重,每日又在他面前哭哭啼啼,求皇上廢了太子改立趙王。”
韓淮楚立時眼前飄現一幕令人髮指的慘景。
一個四肢被砍眼珠剜去耳朵刺聾的“人彘”,在茅坑裡滾來滾去,不能聽,不能看,不能說,不能爬,想著自己心愛的兒子的慘死,絕望中飲恨而死。
那人彘就是劉邦最寵愛的戚妃,她死去的兒子就是當今的趙王劉如意。
劉邦命不久遠,呂雉即將掌權。大權在握的呂雉變成魔鬼的化身,將劉邦對她的冷落所受的怨氣盡情地宣洩。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場血雨腥風,劉邦的子孫一個個慘遭呂后的荼毒,一個個寵幸過的女人冤死宮中。
而他心愛的追兒最牽掛的兒子——代王劉恆還在那長樂宮,與那薄妃生活在掖庭中。隨時隨地,只要那呂雉殺念一起,薄妃與劉恆命將不保。
“三十六計走為上。必須說動薄妃向劉邦請求帶著劉恆遠赴代國就國。”韓淮楚對自己說道。
※※※
那張良的話還在耳邊迴響。
“蕭丞相德高望重,在朝中一呼百應。皇上這次拿他入獄,是忌憚自己百年之後,蕭何若反,則後世子孫無人能制。故找個由頭,欲致蕭何於死地,為繼承其皇位者清路。小妹這個時候要是去為丞相求情,一定是自找沒趣。故而樊噲等人的請求,小妹只有硬下心來推辭了事。”
“連蕭何他也不放過麼!”韓淮楚眼睛紅紅,掩不住內心的憤怒,仰天狂吼一聲。
世說伴君如伴虎,伴上劉邦這個皇帝比伴虎還要難。
一個個開國功臣含冤而死,一個個在沙場浴血奮戰換來他大漢錦繡江山的異姓諸侯結局是族滅。這就是帝王之術。
可憐那蕭何這多年來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劉邦在臨死之前還是放他不過,要拉著他與自己一同陪葬。劉邦就是一頭豺狼。老天無眼,天下無數豪傑,為何要選擇這個豺狼做上真龍天子?
“一定要救蕭何,哪怕他曾誑韓信入長樂宮對付的其實是自己,哪怕他早已泯滅了同門之誼。為了人間正義之火不熄,為了告慰那個個異姓諸侯逝去的英魂,一定不能讓蕭何再步他們的後塵。”
※※※
一柄雪亮的飛刀被送到劉邦御前。
這是清晨警衛軍開啟宮門,在宮牆上發現的。
飛刀上刻了一行字:蕭何若死,爾兒孫來償!
“誰敢這般大膽威脅聖上?”警衛軍驚懼之下,將飛刀從牆上拔下,報給劉邦。
不僅這飛刀劉邦十分熟悉,就連在一旁的呂雉也認出了這飛刀的來歷。
劉邦顫巍巍地將這飛刀捧在手中,臉色陰沉,半晌不語。
“這韓信果然還在人間也。這廝如神龍見首不見尾,一直查不出他藏在哪。他若因蕭何之事一怒,起兵造反或是傷了孩兒們,後果不堪設想。”呂雉驚恐地說道。
“韓信藏在人海。這永遠是我大漢之隱憂。”劉邦嘆道。
“這就是他比其他諸侯高明之處。”呂雉道。
“你說蕭何敢造反嗎?”劉邦望著呂雉,目光呆滯問道。
“臣妾晾他不敢也。”呂雉答道。
“若是再有人為老蕭求情,就把他放出來吧。”劉邦呆呆地說道。
※※※
又半月,有齊國丞相曹參奏章送到,為蕭何求情。
這是沛縣那幫兄弟想到的主意。
被張良拒絕後,沛縣兄弟們能指望的只有曹哥。
為了爭做功臣榜的榜首,蕭何與曹參這幾年都互相惦記上了,彼此不相往來。
一個功人,一個功狗,彼此有什麼好談的?
連曹參都以怨報德,為丞相求情。劉邦看過奏章“深為感動”,當庭准奏,派出使者持節去獄中赦出蕭何。
蕭何在獄中折磨了幾乎一月,上殿來謝恩時面黃肌瘦,光著兩隻腳丫,走路顫巍巍一步一搖。
群臣都望著蕭何,劉邦也望著蕭何。
蕭何入朝劍履不趨,這是劉邦賜給他的殊榮。可如今為何要脫鞋,為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