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淮楚厲聲盤問那些宮人。
“回大將軍,我家大王已逃出城外,至於逃到哪裡,小人實不知也。”那管事的老宮人依然不改詞。
“拖下去斬了!”對於這種嘴硬的傢伙,韓淮楚絕不給第二次機會,殺他是為了以儆效尤。
只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那老宮人被一刀斬首。韓淮楚又問一年輕的宮人:“你可知魏王何在?”
哪知這次的回答與那老宮人所說相同:“大將軍就算把小人殺了,小人也不知也。”
“既不知道,留你何用?”韓淮楚的耐心已到極限,又下令將那宮人斬殺。
當問到第三個人時,回答依然是一模一樣。韓淮楚倒吸一口涼氣,心知再問下去也問不出名堂來了。
這些宮人都是魏國人,就算他們知道,為了保護他們的國君寧死也會守口如瓶。這就是所謂的愚忠。
何況他們一群渺小的宮人,或許真不知道魏豹逃到了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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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磚玉砌,滿地奢華,盡是民脂民膏。
紅綃粉帳內,一美人臥在錦衾內。雖是蓋得嚴嚴實實,卻禁不住直打寒顫。一隻玉腕伸出被外,被一老年太醫用手搭住脈搏,正為她把脈。
“曹太醫,我這病可要緊?”薄姬待那太醫抽回手,出聲問道。
那曹太醫嘆了口氣,說道“不瞞王妃,你在井水中凍得太久,雖然能保住性命,卻落下一身寒毒,恐這病根將伴隨王妃一生也。”
薄姬吃了一驚,緊張地問道:“是何病根?先生請明言。”
“夫寒冰之地,不生草木,重陰之淵不長魚龍。今胞胎既寒,何能受孕?王妃今後,將膝下無子也。”那曹太醫說道。
薄姬聞言,頓時淚染枕衾,嚶嚶的哭將出來。
曹太醫安慰道:“王妃今日能撿回一條性命,實不幸中之大幸也。當寬心養病,千萬不要哭壞了身子。老朽這裡有個藥方,你拿去抓上幾副藥,過個一年半載,或可痊癒。”於是留下一方,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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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被站在門外的韓淮楚聽到,心中是百感交集。
“都是天涯淪落人,薄姬今後將無兒女膝下承歡,小生又何嘗不是如此?”
“這薄姬就如她姓氏一般,是這般命比紙薄。雖然有閉月羞花之貌,還不是淪為君王的玩物。若是那君王有情有義也就罷了,偏偏那魏豹如此無情,要下此毒手把她推落井中淹死。換了是誰,也會對那魏豹心生絕望。”
這個時代,亡國后妃嬪的命運,註定是作為戰利品擄回敵國,不是淪為宮女,就是派發給有功之臣作為獎賞,運氣好一點的被那敵國君王看中,就繼續成為君王的玩物。以薄姬的美色,一定會得到那漢王劉邦的矚目。
那時貞操觀念十分淡薄。以那劉邦的性格,絕不會因為你是魏豹用過的他就不用。反而他老兄會這麼想:魏豹上過的美人,俺劉季一定要去嚐嚐是什麼滋味。
一個不能誕下一男半女的妃嬪,縱能得到君王臨幸,晚景卻註定淒涼。漢宮之中,從此又多了一位幽宮白髮終日哀怨的薄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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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曹太醫匆匆走出,迎面便遇見韓淮楚。
“大將軍是來探王妃的病麼?”曹太醫揣度道。
“可不是。”韓淮楚一邊說,一邊走進宮闈。
一個亡國的妃嬪韓淮楚才沒那份閒心來探病,現在魏豹的事情都夠他頭疼的。他是要借探病來套問魏豹的下落。
“賤妾何敢勞動大將軍大駕!”那薄姬見韓淮楚起來,趕緊欠身欲起來迎接。
“魏王妃寒毒入體,千萬不要亂動。”韓淮楚忙出言制止。
“大將軍還呼賤妾魏王妃麼?”薄姬在被中兩眼腫脹地望著韓淮楚,幽怨的說道。
韓淮楚心中一嘆,“一個即將裝入囚車的亡國妃子,一個被君王下毒手推落井中的女人,這王妃的尊號對她來說就像諷刺一般。魏王妃,即將無人再提,昨日黃花也。”
不呼王妃,又叫她什麼呢?總不能hello一聲算了吧。薄姬?不妥。沒有被那漢王劉邦臨幸前,什麼姬都不是,只是一個亡國奴。
韓淮楚愣愣地問道:“王妃可有名字?”
這個時代,女人大多沒有取名,孃家姓張就叫張氏,孃家姓李就叫李氏。只有呂雉那樣的大戶人家,才會鄭重其事給她取個名。
但家中的爹媽總要對閨女叫個什麼,這就是乳名。韓淮楚問的就是薄姬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