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視線朝不遠處的珠璣閣看去,忽而變得有些玩味,看來這花魁大人不僅不怕,反而還歡迎他們大駕光臨,儘管這無疑是個圈套,不過餌食來得夠豐厚,闖上一闖倒也無妨。
他搖搖頭:“也罷,既然都來了,那便去會一會這名冠錦都的蘭若姑娘吧。”轉頭,見白姬垂眸不語,輕蹙雙眉,似是在猶豫些什麼,他喊道:“阿潯?”
連喊了幾聲,白姬方如夢初醒,抬頭看他:“什麼?”她剛剛又將蘭若說的話仔仔細細回想了一番,總覺得她話中有話,這結界設得也大為古怪,既然是準備請君入甕,又何必大費周章,大張旗鼓領她和阿柳進來,將一切暗中進行豈不更好?
她思忖片刻,道:“百里,我覺得還是不要進去為好,總覺得蘭若她在策劃些什麼。”
“嗯,”百里十分贊同地頷首:“我也是這麼想的,這樣,你和睚眥留在外面,我一人進去看看。”
伊這廝!白姬往他面前一跨攔住他向前邁開的步伐,面無表情地糾正:“我的意思是說,我和你都不許進去。”開玩笑,她白姬從來都是個講義氣的人,把她留在這裡,自己一個人去闖龍潭虎穴!?
見百里毫無退縮的架勢,她嘆了口氣:“算了,我與你同去罷。”向前走了兩步,驀地回頭,太陽正要從西邊落下,最後一點餘暉落在她臉上,留下明暗諒爿的光影。
“作為跟班,我應該享有被僱主保護的權利吧?”
百里眯起眼,莞爾一笑:“自然。”
二人命睚眥在外等候,一前一後向珠璣閣走去。
天色黑得很快,小樓佇立在夜幕之下,百里看見已有人立在廊子將那簷下的排排燈籠點亮,紅光暈染廊柱一片深紅,他細眼一瞧,此處雖處處雕欄畫棟,丹青素堊,美則美矣,卻略顯淫巧,如此看來,倒未發現有何古怪。
“走吧,早去早回——”他眼中浮現起笑意,倚香樓外的老槐樹精已向他投訴了好幾回,淚流滿面地建議他去隔壁的柳樹家裡做做客,阿潯若是再不走,他可就要坐實這擾民的罪名了……百里話說至一半,忽然消音。白姬只覺手背叫人猛地攥緊,仿若要勒進肉裡般生疼不已。她驚而側頭,“你把我手抓得好疼?怎麼了?”
片刻後,百里回答道:“沒事,”他側頭,不知是月光照拂還是怎的,臉色竟如浸了水般微微泛白。白姬不信他的說辭,正要湊近檢視,忽然被他伸手推開。
“阿潯啊,”他抬眸,嘴上帶著笑,眼裡卻全無笑意,白姬只聽他說:“我改主意了,你回去吧,你留下的話只會耽誤我的時間。”
怎麼突然……白姬蹙眉:“你說什麼?”
“沒聽清麼?那我再說一遍。”他笑容不變,然攏在袖中的手卻緩緩緊握成拳:“你看你什麼忙也幫不上,若是運氣不好遇見蘭若,我還得分心來保護你,多麻煩?”
白姬眉心深陷了陷,似乎不相信他會突然這麼說,直直地盯著他:“你真的是這麼想的?”見百里不假思索地點頭,她心中失落,然只能後退一步:“好吧,但是你保證一定能平安歸來。”
百里一反常態的舉措令她感到有些擔心,往後走了幾步,又停下。百里見她如此,不免失笑:“瞎擔心什麼?抓個妖而已,我還能死了不成?”
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掛在臉上的笑才驟然消失。身子猛地一震,半跪在地上,另一隻手死死地撐住了地,五指幾乎扣入土中。
七殺鎖魂陣麼……
他苦笑,看來真是過慣了安逸日子,竟輕敵至此,一陣鑽心的疼痛自肺腑撕裂開來,感覺周身的靈力正隨著經脈快速流走消散開。
“你究竟怎麼了?!”
本該離開的白姬聽到聲響掉頭跑了回來,百里艱難抬頭,見她定定站在不遠處,心裡不由一沉,這個傻姑娘,都走了還回來作甚?!
他掙扎著起身,假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對她笑:“沒事,一時腳滑。”語落,又脫力坐回地上。
白姬蹙眉,一臉質疑:“再一次,腳滑?”
他無奈,只得如實坦白:“現下我被困在一種極為兇狠的陣法中,暫時無法脫身。”
“那我來幫你!”白姬衝過去試圖將他扶起往外走。然百里整個人竟似在地上生了根般,饒是她使出吃奶般的力氣仍動不了他分毫。
百里笑了笑,唇上血色褪盡:“沒用的,此陣旨在反噬,專以對付修為高的人。修為越高,在陣中所承受的反噬便越大。趁它現在未對你起效,你快些離開,走得越遠越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