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漾此時已進了寶兒的屋內,嵇蕤起身出門喊了他過來,跟著嵇蕤薛漾一起進來的,還有鬼鬼祟祟的無食,眼睛一直盯著董瑤的房間,窗格處透出燈光來,顯然董瑤還沒入睡。
房門一關上,無食便長舒了一口氣,小聲道:“娘媽皮的,這女娃娃一來我就不能說話,憋死我了。到你們這裡轉轉,反正少主睡著了,我來透透氣。”
薛漾一踢無食屁股:“寶兒睡的那麼熟,你不會又給你家少主施了睡熟之術吧?”
無食大罵:“娘媽……”然後突然降低音調,“……皮的,你當我沒事就放這法術啊?少主這不是已經到了睡覺時辰嘛。”
踱到池棠面前,無食又笑嘻嘻地道:“謝啦,張家老五,下午幫我出手揍那老東西,沒讓他把我掐死,夠義氣!”
池棠輕笑:“不必客氣,你是我們朋友,你有難,我們哪能坐視?”
無食還在罵罵咧咧的:“那幫狗日的鶴羽門,娘媽皮的真不是東西,一個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傢伙,神氣個什麼?還好我家少主碰到的是你們乾家斬魔士,要是碰到鶴羽門煉氣士,我可不讓少主跟他們走呢!”
嵇蕤和薛漾分左右坐下,嵇蕤說道:“也不能這麼說,不休山鶴羽門是伏魔道名門大宗,那虻山一系的妖魔多是和他們交的手。而鶴羽門門主許大先生據說也是個謙沖有道之士,只是我們在這裡碰上的,是鶴羽門師字門一支……”
“獅子們?都是獅子?他們不是鶴羽嗎?”無食有一搭沒一搭的插話。
“師字門,師字。”嵇蕤加重語氣,“就是名姓中都含有個師字的門支。鶴羽門和一般門派不一樣,分為好幾支,論資排輩也不一樣。門主許大先生所領的是立字門,還有他師弟銜雲子所領的文字門……”
無食又插嘴:“蚊子?都是嗡嗡叫的蚊子?”顯然,他都聽懂了,只是故意在胡攪蠻纏。
於是又如他所期的在頭上捱了薛漾一個爆慄:“再扯就拔你的狗毛!”無食心滿意足的哼哼唧唧了幾下,在池棠腳邊趴下。
嵇蕤不理無食,繼續道:“但是這孤山先生的師字門在鶴羽門中卻是最自負的一支,孤山先生玄功如神,輩分又高,他門下弟子也都極為了得,也承了孤山先生的性子,遇到妖魔,決不留手,務必除之而後快。”
池棠想起幾人對付錦屏苑嚶鳴的手段,嚶鳴呼蜂之術頗為厲害,卻難損師字門弟子分毫,確實非同小可,只是何以與自己對敵之時,連一招都抵禦不了?當下將孤山先生對自己所說伏魔道術力兩宗之分的事一一道出。
嵇蕤聽完,仍是寬厚一笑:“不錯,伏魔道確實有術宗和力宗之分,其實兩宗都是為了降妖除魔,練到巔峰之境,一般的所向披靡,原無高下之分。只是這孤山先生是術宗的前輩耆宿,又恰好經歷了前朝術力之爭的年代,心中一直念念不忘,難怪今天又對池兄說出這樣的話來。”
“術力之爭?伏魔道還出過這種事?”池棠奇道。
“那是百多年前的事了,嗯,跟無食得道的日子差不多。”嵇蕤說道。
無食得道的日子?池棠回想,大約推斷出了那是何等歲月。
嵇蕤接著道:“那時天子被一權臣把持,那權臣暴虐無比,殺人無厭,群臣怒不敢言,眼見他倒行逆施。這般人卻被妖魔看上,讓那權臣身具魔性,聽妖魔之喚,有顛覆人世之心。”
池棠立刻想到孤山先生所說的羯趙舊事來,卻原來百多年前此幕就已上演,再想那權臣,心中一動,權臣掌控天子,本朝宣帝、景帝、文帝可都做過這事,但是時間對不上,莫非是魏武帝?但魏武帝雖也曾大肆殺戮,卻也算雄才偉略之君,不像是身具魔性之人啊。
“那時孤山先生剛剛出山不久,自負仙家玄功,徑自入宮去除那權臣,怎知竟被那權臣駕前一員大將擊敗,以致功敗垂成。之後不久,就聽說那大將暴起發難,反將那魔性附體的權臣除去了,便連潛藏在宮中的妖魔也被那大將所殺。好好的一次成名際遇,被那大將奪了去,自己還敗在那大將之手,你說孤山先生氣不氣?偏偏那大將從未修煉過法術,只是勇力絕人,又具破御之體,施展武藝起來,那時候孤山先生畢竟沒有現在的神通,卻如何抵擋得住?自是心有不甘。待他又閉關苦練二十年,一身本領終於大成之後,再去尋那大將時,偏那大將已歿於群雄紛爭的亂世之中了。”
池棠已經知道嵇蕤所說的權臣和大將是誰了,暗自點頭,那位大將的勇名直到百年之後仍然流傳,想不到他還有這段離奇公案。
“孤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