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停。
“早看他們多時了,領師兄法諭。”那個叫德霖的道人躬身應允,黃影又復一閃,身形早去,只留下方才站立的松枝枝頭微微顫動。
乾衝知道這是天師教的輪值護山戍衛,龍虎山的防護舉措一向是外鬆內緊,表面上看起來山明水秀,風光和煦,實則已暗布了蘊含伏魔之術的天羅地網,便是由這些輪值的護山戍衛操持。看來這位德霖道人正是今日護山戍衛的主事,也正因為此,乾衝才沒有讓仲林波和時寔、無鱗幾個貿然進入。現下德馨曉諭諸衛,當再無可慮疏虞之處,乾衝心下更是一寬。
於是,乾衝在表達謝意之後,便在這條通往天師教上清宮的山路上,將甘斐此去屏濤城塢的種種過往擇簡摘要的敘述了出來,個別地方,甘斐忍不住做了些糾正和補充。
莊嚴洪亮的暮鼓聲從觀宇中悠悠傳出,青磚鋪就的梯階層層貯疊,怕不有千百層,高階之上,一派肅穆壯觀的屋舍亭廊現在眼前,鱗次櫛比,香菸繚繞,數十位杏黃色道袍的道人正魚貫而出,在觀門處排開,分明便是迎候的情形。
直到此時,乾衝的敘述才算大體告結,德馨忍不住又看了甘斐一眼,目光中滿是欽佩激賞的神色:“伏魔道千年以往,有此大智大勇者,唯甘師兄一人也!如此雄奇之士,卻遭此橫劫,委實可慨可嘆。不過總是留下有為之身,也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甘斐知道前一句是德馨在誇獎自己,正要遜謝,卻被後一句話弄的有些迷糊,是說自己險境脫身,那便是大幸麼?可言語中那所謂的不幸又是什麼?那什麼橫劫可嘆的,又是什麼意思?是說我這身古怪傷勢麼?難道他不是馬上替我救治?也沒說救不轉啊,那又為什麼可慨可嘆?
甘斐滿腹疑問,德馨已經伸袖一肅:“已至上清宮前,諸位請。”此刻顏皓子也收起了翅膀,亦步亦趨的跟在甘斐身後,眾人拾級而上,唯聞腳步落在石階上整齊的橐橐輕響與觀宇內那兀自雄渾回揚的暮鼓聲相合一處,靜肅虔誠之情油然而生。
梯臺將盡,觀門前一排道人中當先一個垂首先迎:“稟告師兄,七星壇設壇已畢,器物兼備,已可運用。”
“有勞德修師弟。”德馨微一頜首,那道人又轉而向乾衝等人施禮:“天師教德修見過諸位乾門高士,貴友已至,便在內廂飲茶,且請同往相敘。”
一直候在山門外的仲林波和時寔無鱗竟然先到了,不用說,必是龍虎山騰雲之術的神效了,乾衝還禮笑道:“多多謝過德修師兄。”
“乾師兄,你與幾位師兄弟且往內廂和貴友先坐,我領甘師兄先去七星壇,即刻施法相救,不敢延誤。”德馨也不拘虛禮,當即拉著甘斐徑自往觀中步去。
“德馨師兄厚意,乾衝銘感於衷。”對於德馨急於施救的行止,乾衝自然又是感激又是欣喜,對著德馨的背影長揖相謝。甘斐卻沒有什麼激動的情懷,只是無可無不可的隨著德馨共行,邁入觀門的時候,還大有興趣的抬頭看了看,“上清宮”,三個鎏金溢彩的大字彷彿張牙舞爪的游龍。
甘斐鼻中嗅著香火的氣味,看著一個個路過的身著杏黃色道袍的道人都止步恭敬的稽首為禮,這才發現身邊的這位德馨道人在此間的地位是何等尊崇。德馨卻渾然不覺甘斐好奇的相視,帶著甘斐穿廊過檻,也不知拐了幾進,在一處靜室前吱嘎一推門,甘斐猛的感覺周遭氣流一窒,眼前一暗,不由自主的隨著德馨步入室中。待定過神來細觀時,卻發現室中香霧騰騰,地上依九宮八卦之形壘成一個突起的平臺,旗幡遍插四圍,也不知何處來的山風,竟帶著旗幡旌幟呼拉拉的飄擺作響,偏也怪,這般風力,引動旗幡,卻吹不散這濃濃的煙火香霧,一片白氣紛蒸籠罩。一方香案立在平臺正中,香案上已然焚起三柱高香。
甘斐得德馨示意,緩步走上平臺,赫然發現四圍旗幡動處,露出雕刻的栩栩如生的龍虎之形,金光爍爍,也不知是黃金還是黃銅所鑄,正凝神細觀時,忽又覺光線愈加暗了下來,不自禁的抬頭一望,更是大吃一驚,明明是清靜斗室之中,室頂處卻是如黑夜蒼穹般繁星點點,而天幕繁星之中,北斗七星的光亮映耀,形軌分明。
第049章控龍大法
“甘師兄隻身而入妖穴,歷萬千磨難艱險而還,貧道欽佩之極。自然竭盡全力,解救甘師兄奇力蝕身之危。甘師兄可別覺得現在神完氣足,尚無堪虞,實是那渾和之力強行壓制之故,一旦此力消去,便是經脈迸斷,血行逆流之局,兇險無比。”看到甘斐還在好奇的仰頭張望,對自己的傷勢卻是滿不在乎,德馨道人忍不住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