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斐雙眉一軒,似乎做出了決斷。
“咳咳……”一直低著頭的無鱗忽然咳嗽了幾聲,像是因為長時間被繩索捆縛的痠痛的緣故,他縮回了制著仲林波的右手,抖了幾抖,帶著畏懼的眼神稍一瞄向虞洺瀟,便就又飛快的垂下目光。
虞洺瀟臉色一板:“無鱗,你做什麼?”
“那個……”無鱗吞吞吐吐的道,“……小的覺得吧,在人世間混了這許久,連帶著腦子也被凡夫們燻壞了不少,他……”無鱗指了指甘斐,“本是要救我的,我這突然翻了臉,好像在情理上,這也太……太他娘不是東西了吧。”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虞洺瀟喝道:“闃水一族的聖靈,卻跟我說什麼凡夫人世的情理,你還算是闃水得道嗎?”
“可你把我當同族了嗎?”無鱗突然喊了起來,壓抑的情緒在一瞬間爆發,“昨天,我一再向你討饒,可你聽也不聽我的苦衷,就色迷迷的看著那個新來的小妖精!你恨我帶了這斬魔士來,我認,可你好歹聽聽我的打算那,實不相瞞,我是想將計就計,把這斬魔士給坑嘍,然後到你面前邀功的!可你倒好,還要殺我?還要同族來吃我?到現在,反而是這斬魔士要救我!我好歹也在闃水那麼多年奔波勞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你們倒好,說翻臉就翻臉,不就是我法力低微不入你們的眼嗎?可我也是辛辛苦苦修煉得道的!娘了個皮的,每次老子弄來吃的,哪次不是你們仗著法力,把最肥美的地方給搶了?憑什麼?你是這樣,那沒落的鮫人族也是這樣,老子好心去提醒那雲泣珠,她還反過來罵老子,打老子!憑什麼?個個都是這樣!這麼幾百年在闃水,你們還他孃的沒有這短短十幾天跟老子在一起的斬魔士仗義呢!老子告訴你!老子不當這勞什子什麼妖怪了,也不幹這他娘什麼涉塵使者了!老子反了!死也反了!”
一個小妖怪的歇斯底里,這還是甘斐第一次見,看來這無鱗對闃水積怨甚深,什麼陳糠子爛穀子的事情都一併喊了出來,不禁又覺得意外又感到好笑。本以為是個憊懶無良的普通小妖,哪知道這陰差陽錯之下,倒變成了自己真正的戰友,於是便對無鱗使了個眼色以示鼓勵,這罵的暢快,粗口的汙穢程度不在顏皓子和無食之下,有趣有趣。
哪知道無鱗絲毫不領情,也是正在氣頭上,反瞪了甘斐一眼:“還有你!你這紅臉胖子也一樣!老子那時候好心巴結你,要給你尋個女人,你孃的嘴上一套,心裡一套,兜頭給老子一個嘴巴子,憑什麼?”
這事這小妖怪還惦記著那?甘斐想了一想,確實如此,當時自己作威作福的,沒少給這無鱗臉色,急忙陪笑:“這事怪我,這事怪我,那時候也不知道你那麼有種啊,兄弟給你賠不是了,見諒見諒,吳公。”
甘斐的態度很好,無鱗的臉色稍霽,還在咕咕噥噥的道:“要不是你還算仗義,老子就是死也不幫你!”
妖,有的時候真的和人一樣,當情緒壓抑到一個臨界點,那麼所有的委屈、不甘、憤懣和辛酸都會化作怒火噴湧而出,從而會做出幾近癲狂的舉動。
就像現在,即使虞洺瀟親口免去了無鱗的死罪,可無鱗已經爆發了,再沒有了往昔趨利避害的謹小慎微,而是義無反顧的選擇了一條死路,一條悖逆於族群的死路。
無論如何,懂得尊嚴的妖怪就不會是太壞的妖怪,甘斐想到,還忙不迭點頭附和:“謝啦謝啦,吳公,你這回可真的和兄弟綁一條船上了。”
“我告訴你,要小心……”無鱗的話沒講完,一股巨大的衝力把他迎面衝倒,接著,就是虞洺瀟冷冷的聲音響起:“吵完了嗎?一個背叛我族的敗類,還想掀起什麼風浪?”
情況沒有變的更糟,卻也沒有絲毫的好轉,對於甘斐來說,無鱗的倒戈最多不過是暫緩闃水妖魔將要落下的屠刀,手中制著的樊公泰才是僅有的可以僥倖逃脫的籌碼。
“不要你家老二的性命了?我們該繼續談我們的交易。”甘斐拽著紅色觸鬚,提醒著作勢欲上的虞洺瀟。
“陪你們玩玩,還當真了?你以為我就這麼在乎他的生死?你以為擒住了我城中的主管就能逼迫我的就範?我從不會受人脅迫,公泰,告訴他,你的命是誰的?”虞洺瀟或許是被無鱗的一番粗俗不堪的叫罵攪壞了心情,此刻面色陰沉,周身都有著墨綠色的氣流環繞,整個室內都是一片沉重的威壓。
“小妖的性命,盡是主上所賜,予取予舍,一任主上。”因疼痛而滿頭大汗的樊公泰忽的挺直了身軀,說出的話斬釘截鐵。
甘斐竟然點了點頭:“我欽佩樊主管你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