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皇上口諭,”石六順面南而立,清了清嗓子,風無痕立即退後三步,撩袍跪倒在地,“著勤郡王風無痕立刻入宮面君,欽此!”
“兒臣謹遵聖諭。”風無痕輕輕碰頭三下,這才站起身來。“石公公,父皇既是有如此口諭,你好歹也得給本王一個準備才是。”
“嘿嘿,七殿下見諒,奴才一時心急了些,您趕緊準備一下,皇上可還在勤政殿等著您呢。”石六順陪笑道。
風無痕也不和他多羅嗦,匆匆忙忙換了一套郡王服色,就乘上早已備好的官轎往宮裡趕去。儘管早就算準了這一天,不過他的心裡還是忐忑不安,待會的每一句話都不能有半點錯誤,還得把倭國的情況上報一下,畢竟這些東西都不是奏摺能夠說清楚的。最重要的還有郭盧二人的事情,希望父皇真的如起煙所說能從寬處置吧。
一路胡思亂想,轉眼就來到了勤政殿,石六順示意風無痕獨自進殿,自個卻老老實實地守在了門外。皇帝特地吩咐過,今次是密探,無關人等一律不許擅入,他早去約束了一眾小太監,為了以防哪個娘娘有事求見,他也只得守起宮門來。
“兒臣叩見父皇。”風無痕俯伏行禮道。
皇帝卻沒有立刻叫起,“無痕,你知道朕為何一直沒有召見你這個兒子麼?”
風無痕心中一緊,父皇一上來就問起這個問題,顯然是在試探自己的反應,一個應對失策,恐怕就再難挽回。“兒臣雖是父皇之子,然君臣之分乃三綱之首,父皇既然不召見兒臣,絕非不惜天倫,而是礙於君臣之名。福建巡撫姚慕同新近被刺,朝中大臣無不議論紛紛,父皇豈能因父子之情而廢了軍國大事。兒臣如今乃待罪之身,自當於府中反省罪責,不敢因此有怨尤之心。”
“好!”皇帝沉聲喝道,“若不是你的言行一致,朕也不會把那些彈劾你的摺子壓下。不過,朕倒是想聽聽,你有何罪?”
風無痕立刻知道皇帝有心考校自己,連忙朗聲答道:“兒臣曾回覆父皇福建已安,結果卻累得姚大人慘死,欺君之罪,其罪一也;郭盧二人屢屢犯下失察之罪,兒臣卻橫加庇護,其罪二也;私自前去大理寺天牢探視犯官,其罪三也。”與其讓皇帝認為自己欺瞞,還不如一次全部撂出來,風無痕已是橫下一條心,陳令誠和師京奇都認為這麼做才能挽回局面,那就賭上一次好了。
皇帝的眸子中精光四射,顯然並沒有料到兒子會說實話,“你知道這三個罪名合在一起該當何罪麼?無痕,你的膽子真是愈來愈大了!”
風無痕一聲不吭地伏跪於地,儘管竭力控制自己那種恐懼的情緒,他仍是感到背心全溼透了,甚至連腿也在輕輕顫抖。在皇帝的天威下,他頭一次生出了悔意,難道父皇真的動了殺機?他咬咬牙,等待著最終的答案。
“你聽旨吧,”整個大殿裡充斥著皇帝冷冷的聲音,“勤郡王風無痕,恣意妄為,不遵律例,著……”
皇帝突然頓了一頓,風無痕頓時一陣緊張,那八個字的罪名實在是含糊得可以,只要父皇願意,轉眼就可翻轉過來,可是,結果到底如何?他的指甲已經深深陷在了肉裡,那種發自肺腑的不安和畏懼幾乎要將他逼瘋了。
“著其往宗人府宗正珉親王處聽候教訓。”皇帝接著說道,臉上已是笑意吟吟,“要不是你夠誠實,朕可沒有這麼好說話,外間的大臣裡頭叫囂著要奪你爵位的也不在少數。”
“兒臣叩謝父皇隆恩。”風無痕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深深叩下頭去。
“好了,跪了這麼久,平身吧。”
風無痕謝恩後欲起身時,方才發現渾身都軟了,連頭都是一陣陣暈眩,不禁苦笑剛才皇帝忽左忽右的態度實在是嚇著了他,掙扎了好一會兒才終於立起身來,腿已是痠麻得連知覺都沒有了。
皇帝看到風無痕那幅惶恐的樣子,愈發覺得自己所料不差,若是做戲,看兒子連外袍的背心處都有些水跡,可見剛才確實已經畏懼到了極點。皇帝心中分外滿意,自古天家父子,從來都是威權第一,親情第二,只有恩威並濟,方可服眾,否則他這個皇帝也就不用當了。
“無痕,朕發作你的一番苦心,你要好生記住,以後行事不要再那麼魯莽,朕聽說你連那些個商人也不避忌,傳揚出去像什麼話?”對於這個花費了自己不少功夫的兒子,皇帝還是寄予了厚望。畢竟儲君之位至今未定,其餘諸皇子沒一個敢到自己跟前表示退出的,可以放心栽培的也就眼前這一個了。
“兒臣記下了。”風無痕連忙躬身答應,隨即辯解道,“兒臣結交商賈,只不過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