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之下,下設從事與假佐。其中從事有治中從事、別駕從事、簿曹從事,而治中從事又是州牧最主要的屬官。
劉封請蒯越擔任治中從事一職,也就是要請他擔任荊州諸吏之首。
此言一出,就連蒯良也大吃一驚,先不論自己是蒯氏一族之人,單以自己現下的身份,這劉封方一得襄陽,便要徵辟自己為諸吏之首,這般舉動如何能不讓他吃驚。
劉封卻有自己打算。
龐統說過,荊襄蒯、蔡、黃、龐四大家族,若想坐穩荊州,非得此四族的支援不可。
龐統為龐氏一族的傑出代表,他歸順於劉封,自然代表著龐家支援劉封。
至於黃家,原本以黃祖為代表,是支援劉表的,但黃祖死後,黃氏一族的核心轉移向了黃承彥,黃家也改為支援劉備。如今荊州雖然得手,黃家與劉備失去了聯絡,但想要得到黃家的支援,還需要時間。
龐黃兩家,都是堅定的抗菖派,但可惜的是,這兩家的實力不及蒯蔡,所以並不能阻止當年劉琮以荊州降曹。
蔡蒯兩家,是荊州最強的兩族,表面看起來,這兩族以蒯越和蔡瑁為代表,是徹頭徹尾的“降曹派”,而劉琮的降曹,也正是蒯蔡二人全力鼓動下才做出的決定。
但是,龐統卻告訴劉封,這二族之中,其中的蒯家並非是鐵板一塊的降曹派。
“劉將軍的抬舉,在下感激不盡,但在下只是一山野村夫,恐怕難當此重擔。”蒯良本能的一口拒絕。
蒯良的反應早在劉封的意料之中,但他知道,若想在荊州站穩腳跟,光憑劉巴和龐統的支援還是不夠的,必須得到此人的支援,準確的講,應該是此人背後那個家族的支援。
“先生曾為景升先州牧出謀劃策,成就荊州一番基業,如今子德兄長接掌父位,正想繼承先州牧的遺志,以仁義廣施於民,還望先生能念在先州牧的故主之恩,重新出山輔佐子德兄長。”
士入愛名,講究故主之恩,劉封報出了劉表,自是壓得蒯良無從拒絕。
蒯良無言反駁,沉吟半晌,卻好奇道:
“劉將軍,有件事我不得不問,你應該很清楚,我們蒯家的立場一向是世人皆知,你這般強行徵辟我出仕,莫非就不怕養虎為禍嗎?”
蒯良這一句反問倒也直白。
劉封卻淡淡一笑道:“無論旁人如何看待,但我很清楚,先生與令弟是不一樣的。”
劉封所指的令弟,即是蒯良的弟弟蒯越。
當年剎州宗賊廣佈,劉表隻身前來荊州,曾向他兄弟二人詢問如何令百姓歸附,剿滅群賊,蒯良主張施仁政,而蒯良則主張用權術,這兄弟二人的治國理念,本身就有所不同。
待到後來,蒯越與蔡瑁結善,弄權玩術,漸漸被劉表引為心腹,而劉表雖然仍重用蒯良,但其地位卻已遠不及蒯越。
再往後,曹操南侵之時,其弟蒯良力主降曹,而蒯良則認為曹操治國御民過於嚴酷,因此一力的反對,只可惜卻無力迴天。
劉琮決意降曹後,蒯良無奈之下,乾脆辭官歸家,後曹操得荊州,對蒯越大加重用,對蒯良卻心懷怨意,索性也就不復啟用。
蒯良雖然不及蒯越那般風光,但在蒯氏家族內部,卻擁有著相當大的影響力,他對曹操的態,很大程度也代表了蒯家一部分人的立場。
蒯家內部的這般裂痕,自然是逃不過龐統的眼睛,所以在劉封決定奔襲襄陽之時,龐統就對他有過叮囑,讓他在拿下襄陽之後,務必要請蒯良出山相助,唯有如此,才能短時間內,迅速的穩住襄陽,乃至荊北計程車民之心。
而這也正是劉封在攻下襄陽的第二天,就親自來登門拜訪蒯良的原因。
劉封並沒有直接挑明蒯氏兄弟間的關係,但言下之意卻已經很白,即是我劉封對你們蒯家的內爭了如指掌。
蒯良的神情沉靜了下來,似乎陷入了一種抉擇之中。
劉封知他心意已動,遂進一步道:“我知先生有解蒼生於倒懸的仁義之心,而在我亦有舞干鏚以濟事之志,先生身為蒯氏一族中的翹楚,即使是不為自己,也當為蒯氏一族未來設想呀。”
劉封這話又暗含著幾分威脅。
而今劉封已據襄陽,曹仁兵敗被擒,整個荊州無人是他的敵手,全據荊襄已是板上釘釘之事,而蒯氏一族紮根於襄陽,在襄陽改換主人的情況下,自然必須為家族的利益考慮。
蒯良作為蒯氏第二號人物,無論如何也必須為保全家族利益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