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之間,難道不該抱守清貞?”
旭飛道:“傻孩子,守貞的只有夫婿,妻主不必。民間有句俗諺道:‘嫁娘嫁娘,穿衣吃糧’,咱們身為男子,智慧經營都不及女子,只有聽妻主的話,一家人才能和和美美。民間妻夫一起勞作,女織男耕,只能勉強餬口;但咱們這樣的地位,嫁給妻主之後,便什麼都不必做,只需等妻主功名成就,為自己加封誥命郎君就可以了。這樣想想,男子的一切都是女子給予的,所以父親常以‘三從’教導咱們兄弟,出嫁之前從母,出嫁之後從妻,晚年依靠從女。既然這麼多年,這麼多代男兒都這樣生活,那想必這話是不錯的,你且聽從就是。”
逸飛搖頭道:“可是,妻主若是累了,辛苦了,回家來找夫婿排遣就行了,何必要去找那些伎倌?”
旭飛道:“逸飛,男兒再好,嫁與妻主,又日日相對,也總有膩煩的時刻。你不能要求妻主只有你一個,這對你妻主不公平。她供養你這麼好的生活,難道讓你遷就一下這種小事都不行麼?何況,現在的風氣與從前不同,招伎不是壞事。我也聽聞,雪瑤並不是隨便的女子,與她相交的,都是全朱雀城頂級的名伎,無論才幹風流,皆不在女子之下,且都是眼高於頂的驕傲人物,換了別人時,縱然奉上千金以求一見,他們都不會露面的,卻倒貼雪瑤,奉雪瑤為首座上賓。你有這樣的妻主,朱雀城內人人都羨慕呢。”
逸飛低了頭,心緒不能開解,總覺得旭飛說得有理,卻在心底隱隱抗拒著,不想接受這樣的話。
旭飛見狀,又攬了他肩膀道:“別灰心,雪瑤把你看得很重,她在外自然是逢場作戲,你若要抓住她的心時,倒是有一個辦法。”
逸飛聽得有希望,抬頭望著旭飛,眼神熱切,急催道:“大哥你不要停下啊,快說快說!”
旭飛笑了笑,道:“抓住妻主,當然是用孩子了,只要你們健康、和睦,你便要迅速使她受孕。女子嘛,終歸是子嗣為重,只要肚子裡有了你給的孩子,自然是對你另眼看待。最好你運氣上佳,給妻主帶來嫡長女,你在婆家的地位,便從此穩固無虞。”
逸飛搖搖頭道:“大哥說這些,我以前也曾耳聞,但我要的不是所謂地位,而是她心中只有我,我心中也只有她。”
旭飛嘆氣道:“小逸飛,少看些戲吧,什麼妻主心中只有一人,那些都是假的。妻主地位越高,心就越大,剛才咱們也說到過,妻主能給你獨特的地位,已經是無上的恩賜了,做人就該知足些,不能有了這麼好的妻主,還要求自己獨佔。做夫婿的,不但不能為外邊的野草勞心傷神,還要在家中容得下側君的子嗣,撫養教育,一碗水端平,讓妻主不用擔心家中事務,能夠放手做事。這便是爹爹常說的,正君該有的‘容人之量’。要有傑出的妻主,你必須做好那個背後的夫婿,不然不但別人看你不起,連帶妻主也會被人笑話治家無方。反過來,若是家中有這樣大度的賢德夫婿,妻主便心無旁騖,一心功名。成就妻主,對全家的貢獻可就大了,連孃家也能沾上光。什麼心中有你有我之類的小兒女情懷,怎麼能跟這種大成就相比?”
這些話語,在旭飛出閣之前,冬郎也曾面授過許多遍,旭飛個性柔順,接受之後毫無疑義,逸飛當時也曾跟著聽了,卻不懂得,只是記住而已。誰料到,事到臨頭,想想這些話,竟然是剜心刺肺一般痛。
逸飛抬頭望望旭飛平靜的面孔,猜想旭飛或許也有這樣的體會,心不會痛嗎?一定是會的。
但身為男子,就只能忍耐。
只能忍耐嗎?
逸飛反反覆覆自問,卻反反覆覆找不到回答。
習醫本願醫得她病體,可能有什麼辦法,醫得她心不改呢?
是的,她的心,我最想要的,仍然是她的心。
平治二十六年,十月廿八夜,雪片紛紛,落在屋簷。
此時雪瑤時年十五,逸飛十二。
雪瑤書齋之內,早已燃起炭火,室內溫暖如春,但雪瑤和逸飛相對而坐,皆是手足冰冷,誰也不發一言。
過了許久,逸飛起身,看也不看雪瑤一眼,便要出門而去。
雪瑤早有準備,起身抓住他手腕,將他拉回座位,嘆道:“這已經是今日第三次了。”
逸飛抿著嘴唇,將頭扭到另一邊,不說話。
雪瑤招呼仕女進來,續上熱茶,那仕女硬著頭皮做完事,就輕手輕腳溜了。
雪瑤又坐下來,望著逸飛:“我已及笄出宮,你卻要進宮。你這幾年,躲我還不夠嗎?時而親近,時而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