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瞭解陛下絕對不會應萬民要求處死皇后娘娘。
殿內逐漸沉默,氣氛變得更加冷冽,榮安張了張嘴,有黑影不期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帶來的訊息讓榮安如遭雷擊。
“啟稟陛下,屬下在藩王府邸守了半個多月,卻不見有人回來。今日…今日…”黑影頓聲道:“今日那些人的家眷也全都莫名失蹤了!”
他也實在想不通,數百雙眼睛不分晝夜地盯梢,活生生的人為何會憑空消失了?
黑影將頭深深埋下,堅定出聲道:“求陛下責罰!”
宇文睿的黑眸已經完全看不出情緒,平靜地如一灘死水。
很好!真的非常好!他一手帶出來的暗衛竟這般廢弱無能!
這些日子以來,他能感覺到背後有一隻手在無人知曉的黑暗之境操控著一切局勢,像是暗自籌謀了許久,逐漸編織出了一張大網。而一旦找尋到一個時機,便將整個東楚牢牢地控制在那張網內!
是一年,是兩年,還是…
他忽然覺得可笑,百年不可撼動的帝國,竟未覺察到如此大的威脅存在!
南昭麼?還是西陵?他往日埋伏在各國的暗衛是否只是查探出表面,說不定那個人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在眼中,此刻正躲在無人可見的黑暗中,嘲笑著他自以為是的穩操勝券,嘲笑著他自以為是的固若金湯,嘲笑著他自以為是的天真與無知!
什麼東楚大帝?!明明只是一介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蠢貨而已!
九州霸主不可一世的驕傲首次被現實挫敗地如此徹底!宇文睿怒極反笑,“朕要如何罰你?”
黑影感受到陛下笑聲中壓抑著的怒意,“屬下罪該萬死!”說著,便頭也不抬地咬斷了自己的舌頭,自盡而亡。
榮安消化著黑影傳來的令人心顫的訊息,不敢去看宇文睿灰黑的面色。
毋庸置疑,下一步那些藩王必然會…造反!
流民再怎麼暴動也只是小打小鬧的動亂,而一旦藩王造反,朝廷不可避免地要調派軍隊回京。若到時候,他國趁機大軍壓境,東楚勢必要面臨內憂外患的一場硬戰。
表面臣服,實則虎視眈眈的國家只多不少!
他完全懂了那些對樂正錦虞不利的流言只是為那些人的造反做一個鋪墊!帝王無道,寵幸妖妃,私扣藩王,虐殺臣民…無論那一條,都讓他們的造反變得有理可循。讓臣子寒心而揭竿而起,再無比這更加光明正大的藉口了!
榮安忽地升起後怕之心來,先前的那些想法被悉數推翻,他忽然想到,如果樂正錦虞死了呢?若是陛下真的順應民意將她殺了又會如何?
百年江山與一介女人孰輕孰重?不言而喻的答案讓他這個閹人也懂得取捨。
若是樂正錦虞死了,相信整個東楚都會齊心討伐,那些亂臣賊子再也沒有囂張的自利藉口!
他壯著膽子抬頭掃了宇文睿一眼,陛下絕對下不了狠心,那麼就讓他來做這千古罪人吧!
思及此,榮安恭敬地將手中的奏章遞還到宇文睿的面前,堅聲道:“陛下切勿憂心,我東楚昌順繁榮,無可撼動!”
宇文睿的心已糾煩不堪,未有精力去探究他眼底湧動的異常,以及言語中奇怪的堅定。
他擺手道:“你們都下去吧!朕要一個人靜一靜。”
“奴才遵命。”榮安起身走到一旁的暖爐,為宇文睿添了點安神香,隨後便帶著殿內的宮人都退了下去。
外面的風雪呼呼地颳著,
等出了殿門,榮安對著外面伺候的宮人囑咐道:“一個個精神點,仔細觀察殿內的動靜,若是陛下叫人,給咱家好好進去伺候!”
宮人疑惑地問道:“那公公您呢?”以往都是他親自伺候陛下的起居,大多時都不假手他人,今兒個是怎麼了?
榮安甩了甩臂彎處的拂塵,面色無常道:“咱家身上的杖傷還未好利索,先回去躺會兒,你們好好伺候陛下便是,記得一會兒進去給陛下添點熱茶。”
他轉身,忽然又道:“還有,記得再給暖爐中添點兒炭。”
“陛下還未用過膳,帶回記得給陛下傳膳——”哪怕再無胃口也要吃點才是。
他戀戀不捨地回望了龍澤宮一眼,事成之後他自會以死謝罪!
宮人奇怪地看著他步履蹣跚而去,花白的發須下的身影竟是出奇地蒼老佝僂,卻又透著不可忽視的堅韌挺直。
這就是大內總管!陛下身邊無可替代的第一侍奉!他們不禁肅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