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玉話裡說“這一回”,那自然是有“上一回”的事。上個月十五這一日,梓玉亦想出宮,熟料被小皇帝一句話就給攔了回來,只說她已經出去過一回了。梓玉不解,忙問是哪一次。小皇帝笑得特別無恥,“就是皇后回門那日。”
梓玉氣結。
這人聽到自己在府裡搪塞母親的寬慰之言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拿這些揶揄自己,要不要這麼過分!再一想回府之事是被迫的,梓玉便愈發憤憤不滿,就這樣嘀嘀咕咕了一個月。
秋衡這回很大方,他大手一揮道:“去吧,早去早回。”頓了頓,又道:“朕撥幾個人,護你周全。”
所謂的護她周全,實則就是監視,梓玉但覺無妨,便揶揄道:“皇上真是小氣,皇后出宮此等大事,幾個人哪兒夠啊,幾十個人才好,聲勢浩大蔚為壯觀……”
她自顧說著話,就聽那人略有些嫌棄道:“齊梓玉,你到底在看什麼?”
只見案上的那本古籍已經落在皇帝手裡了,梓玉臉色微紅忙要去搶,那人卻仗著個子比她高,一下子站起來反手護在身後,滿臉的壞笑,“嘖嘖,敢問皇后什麼叫銀托子,什麼又是相思套?”
皇帝笑起來眼睛會不自覺地彎成月牙兒,純良的很,此刻卻像個沒有節操的登徒浪子,看上去一肚子的壞水。梓玉的臉更加紅了,她側過身,啐道:“臣妾只在意此書涉略廣博,有許多今人所不知不聞之稀奇事,倒比不上陛下,專撿這些汙穢看!”
秋衡又翻到幾處,喜滋滋地彎下腰,遞到她跟前,笑道:“你瞧瞧,朕哪兒是專撿那些看,明明到處都有……”
梓玉拿眼橫他,那人卻還在嬉皮笑臉地衝她笑。
兩人的頭幾乎是抵在了一塊兒,呼吸也纏在一起,密密地撲到對方臉上,有些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秋衡直起腰,有些不大自在,他心裡突突亂跳,只覺得暖閣內的暖意更甚。
手攏在唇邊乾咳了一聲,皇帝將書擱在一旁的案桌上,擺駕回了兩儀殿。
待皇帝走後,梓玉方又將那本古籍捧起來。可看了一會兒,什麼都沒看進去,眼裡皆是剛才那人明晃晃的一張笑臉,眉清目秀,唇紅齒白,格外討人心煩……梓玉嘆氣,喚了錦瀾進來,吩咐道:“把這拿去燒了……”
錦瀾接了過去,又問:“小姐,可要預備下蕭先生的禮?”
梓玉想到先前那段對話,依著皇帝的性子,估計又要和她對著幹,於是搖頭道:“明天只要別嚇著蕭先生就好。”
錦瀾不解,直到第二天要出宮時,她才明白過來自家小姐話的意思。因為……她也被嚇著了。
小皇帝果然沒令梓玉失望,他大筆一揮,直接安排了百餘位御前侍衛護駕,一水兒的束腰黑衣,跨黑色駿馬,配寒鋒長刀,皆是面無表情的漢子。
梓玉雖有心理準備,但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被鎮住了,她有種要帶人出去火拼的錯覺。
“陛下,你真是太關照我了!”梓玉嗚呼哀嚎。
皇后一行從祁州城北的皇宮裡一出來,就受到了百姓的圍觀。
只見一輛極致奢華氣派的馬車行在最前面,車廂四面垂著暗紅的錦緞,角上墜著珍珠串起來的響鈴,實在是能閃瞎人的眼,而馬車兩側跟著浩浩蕩蕩的黑衣侍衛,氣氛肅穆非凡,百姓根本不敢隨意大聲喧譁。
只有等車過了以後,百姓才討論一二句,“真是氣派,這是皇上出巡?”
人群中一個白衣書生嗤笑,很是不屑道:“皇上向來為簡樸之表率,此等奢華陣仗想必是皇后出宮……”
梓玉若是聽見此話也得擊鼓喊冤,她根本不想啊,都是那小皇帝害的。出宮前她已經鑽上了一輛不起眼的車,卻硬生生被錢串兒請進了這輛車裡……梓玉十分清楚,這一路招搖之下,她這個皇后在百姓和百官心裡的仇恨值可是會蹭蹭蹭地飆漲啊,小皇帝害我……
那個白衣書生說完那話,也不理眾人,自顧負手往祁州城外去。沒想到出城之後,他抄小路走了小半個茶的時辰,居然又遇見先前聲勢蔚為壯觀的鳳駕。他們一行停在路中央,一個女子堪堪下車,也不知說了些什麼,那些佩刀侍衛都停在原處,只最中間那輛馬車徐徐前行,不一時,就到了山間文館處。
白衣書生嚇了一跳,皇后一行去蕭先生的文館做什麼?好奇之間,他連忙抄其他道跟過去。
沒想到此人探頭探腦之間,就被異常警覺地侍衛給當場捉住……
然後,送到了皇后跟前。
這是梓玉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