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假惺惺,還不是你爹搞出來的好事!太后暗罵,面上卻道:“如兒她身子嬌弱,經大師指點在廟裡修行,卻不是個長久之計……”她頓了一頓,只等對手接招。梓玉哪兒聽不出深意,偏偏不接話不給這人梯子下,太后只好嘆了一聲,自顧自道:“如兒真是命苦,還是宮裡好,有龍氣鎮著……”
果然說到重點了,梓玉撇撇嘴,仍只是沉著氣聽著。
“太后言重了。”直到此時,這位張如兒才開口,她聲音有些發虛,卻也柔,好似纏人的水。
梓玉聽在耳中,再瞧那人,只見她滿臉蒼白,不過站了一會兒,額上就沁出密密的汗,想來身子骨是不大好……如此,她倒真不好意思再欺負擠兌這人了!
梓玉皺眉,端起案上的茶盞,揭開杯蓋,吹了一口氣。熱氣嫋嫋之間,梓玉看到了許久未露面的皇帝。他依舊坐在輪椅上,身著一襲尊貴的明黃,頭戴一頂玄色雪帽,襯得那張臉清峻又貴氣。
皇帝經過張如兒時,擺了擺手,後面推的人停下來,他笑道:“如兒表妹,多年未見,你身子可好些?”
梓玉默默翻了個白眼,她最見不得這人文縐縐假斯文。
張如兒雙手合十,用出家人的禮法拜了一拜,回道:“多謝陛下記掛,我身子一向如此,倒不覺得好或壞。”
皇帝微微頷首,又賞了許多名貴藥材,這才示意錢串兒繼續往前。皇帝一路目不斜視,唯獨經過梓玉時,衝著她剜了一眼。
——這才像那個討人厭的皇帝!
接到這個不善的眼神,梓玉也不客氣地偷偷瞪了回去。
太后今天召張如兒進宮,並不是要立刻定下納她為妃一事,而是希望能循序漸進。自從前幾天跟皇帝吵過之後,她才發現自家兒子對這件事的抗拒,所以,她知道得慢慢來。今天的主要任務,是讓他們之間多溝通和交流,展示一下二人之間的深情厚誼,順便給皇后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難而退。
誰知道,事情有點不受太后控制……因為,除了剛才那兩句乾癟癟的客套對話,皇帝就再沒有跟如兒聊過一句!
太后很受挫,也很心急,於是遣眾尼去後面的大佛堂,又特意道:“初苗,如兒好些年沒進宮了,你帶她去御花園轉轉?”
皇帝還沒開口,張如兒卻道:“太后,我與眾位姐妹是來誦經祈福的,怎能單獨溜去玩樂?”聲音雖柔弱,但蘊著幾分堅韌之意。她一身青衣,腰間束了一道,所有頭髮盤入帽中,露出巴掌大的清秀小臉,模樣淡然極了,並不似作假,言罷,又拜了拜,這才隨眾尼一道往大佛堂去。
這一出,倒讓梓玉對她刮目相看了——知進退,明事理,比嫻妃強,就不知是真,還是假。
見人都撤了,梓玉盤算著要告退,一旁的皇帝卻衝她招了招手,又回頭對太后道:“朕確實好久沒去御花園了,皇后,你推朕過去轉轉。”
梓玉:“……”
頂著太后殺人的目光,梓玉推著皇帝,心不甘情不願地挪去御花園。待出了雅韻齋,走到御花園內,梓玉委婉道:“陛下,臣妾還有事……”
秋衡沒搭理她,只道:“朕想去梅園瞧瞧。”
梓玉自然不肯,僵持了會兒,秋衡倏地笑了,“朕好久沒找齊首輔麻煩了……”
“!!!”
兩人便便扭扭地繼續往前,錢串兒和王守福等人遠遠跟著,一路無言。
冬日寒風凜冽,吹動頸邊的狐白毛邊輕輕搖擺,細小的絨毛掃過臉頰,有些癢,梓玉縮著脖子問:“陛下,我真心冷,能回宮麼?”
秋衡偏過頭來,仰面望她,一雙烏黑的眸子像是沉不見底的湖水,過了一會兒,又吩咐道:“你蹲下來,朕脖子仰的難受。”
“你腿根本沒斷,明明就能站起來……”
“朕明天就找齊首輔麻煩……”
梓玉倒抽一口氣,愈發佩服這人的無恥!將眼前這人在心底狠狠罵了一通,她這才不情不願地扶著一側半蹲下來。
這回輪到她仰望這人,他也側著身子,低頭望著她。
四目凝視之際,秋衡取下自己那頂玄色雪帽,輕輕罩在對面那人頭上。梓玉今日的頭髮都盤到一側,堆成一股髮髻,雪帽初初罩上來時,有些大了,不大穩當,秋衡替她扶了扶,又理了理兩側的碎髮,末了,這才滿意地笑道:“好了。”
那頂雪帽裡有這人獨有的溫熱,而他的指尖時不時蹭到她的臉頰……梓玉根本不敢動彈,她只是死死握住一側扶手,傻傻盯著眼前這人胸前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