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一個人,我也會來。”
他發出一聲響,似乎是笑聲,“這會把那老頭嚇得尿褲子的。”
“你怕死!”她輕蔑地說。
克里岡哈哈大笑,“我不怕死,只怕火。現在,安靜點兒,否則我把你舌頭割下,
為靜默姐妹們省點麻煩。我們去谷地。”
艾莉亞覺得他並不會真的割她舌頭,只是說說而已,就像“粉紅眼”曾說
要拿鞭子狠狠抽她一樣。但她不打算試探,畢竟桑鋒·克里岡和“粉紅眼”不同。“粉
紅眼”不能把人劈成兩半,或用斧子砍殺,連用斧背砸人都不會。
當晚入眠時她想著母親,不知道該不該趁獵狗睡著時殺他,好自己去救母親。
她閉上眼睛,母親的臉就在前面。如此接近,幾乎可以嗅到……
……她真的嗅到她了。氣味非常微弱,被其他味道所掩蓋一包括苔蘚、泥
土和水流,腐爛的蘆葦和人所發出的臭氣。她緩緩穿過鬆軟的地面,來到河邊,舔幾
口水,抬頭聞嗅。天空鐵灰,雲層密佈,綠色的河水中滿是漂浮物。屍體充塞於淺灘,
被流水擊打挪動,有的直接被衝上了岸。她的兄弟姐妹群集在周圍,撕扯豐厚的血
肉。烏鴉也在這兒,一邊朝狼群尖叫,一邊拍翊膀,空中滿是羽毛。它們的血更熱,其
中一隻正要起飛時,被她的姐妹咬住了翅膀。她也想抓鳥,想要嘗熱血的味道,想要
聽骨頭在齒間碎裂,想要用溫暖的血肉填飽肚子,不要冷的。她很餓,周圍到處是
肉,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吃。
氣味更強烈了。她豎起耳朵,聽狼群低吼,烏鴉怒叫,羽翼拍打,河水奔流。遠方
某處,傳來馬匹的聲響和人類的呼叫,但那並不重要。氣味才重要。她再度嗅聞空
氣。就在那兒,她看見了,蒼白的物體順流漂下,碰上什麼東西轉了個方向。蘆葦在
它面前彎腰。
她穿過淺灘,濺起水花,發出嘈雜聲響,扎入深處。腿腳攪動河水,水流強勁,但
她更壯。她跟從鼻子的指引向前游去,水中的氣味濃烈潮溼,但牽引她的不是這味
道,而是一絲刺鼻的冰冷紅血,一股鬱郁作嘔的死亡氣息。她追逐它,就像平時在林
問追逐紅鹿。末了,她用牙齒逮到一條蒼白的手臂,不斷搖晃,想讓它動起來,嘴裡
卻只有血與死亡。她以疲倦的身軀,費盡全力將屍體拖回岸邊,拽上泥濘的堤壩,一
個小兄弟悄悄遊蕩過來,舌頭耷拉在嘴角。她不得不齜牙咆哮,將他趕走,否則他便
要進食了。此時她抖落毛皮上的水,那白色的物體臉朝下躺在泥地,死肉蒼白生褶,
冰冷的血從喉嚨裡滲出。起來,她心想,起來,跟我們一起進食,一起奔跑。
馬匹的聲響迫使她回頭。他們從下風處來,所以她沒聞出,而對方几乎快要到
了。騎馬的人類,黑色、黃色與粉色的翅膀翻滾飛舞,手中還有閃閃發亮的長爪子。
一些年輕兄弟咧牙露齒,準備守護食物,她齧咬他們,將他們統統趕開。這是野外的
法則:鹿、兔子和烏鴉在狼群面前奔逃,狼群則逃離人類。她把冰冷蒼白的戰利晶棄
置於泥沼之中,留在拖上來的地方,毫無愧色地逃跑了……
次日早晨,獵狗無須咒罵艾莉亞,或把她搖醒。這是自孿河城以來,她第一次比
他起得早,甚至主動梳洗馬匹。他們沉默地吃著早餐,最後桑鋒道,“關於你母親……”
“沒關係,”艾莉亞陰鬱地說,“她死了。我夢見了她。”
獵狗看了她好久,然後點點頭。這事沒有再提。他們策馬向群山前進。
山勢漸高,路遇一個孤立的小村莊,周圍環繞著灰綠色的哨兵樹和高大靛青計程車卒松,克里岡決定冒險進入。“我們需要食物,”他說,“也需要休整。他們不大可能知道孿河城發生的事,運氣好的話,他們甚至會不認得我。”
村民們正在家園周圍建造一道木柵欄,看到獵狗寬闊的肩膀,便提出以食物、住宿及少量金錢,讓他幹活。“有紅酒,我就幹。”他朝他們吼。最後,他滿足於麥酒,每晚喝到睡著。
他想把艾莉亞賣給艾林夫人的念頭卻於此間夭折。“從我們這兒再往上走會有冰霜,山路要開始下雪,幾乎無法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