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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們的方法,可每當他靠攏,它們便飛快地離開。他扔石子,卻虛弱得發不上力,即便擊中目標,也只能惹得海鳥對他惱怒尖叫,接著拍拍翅膀遠走高飛。

從他的避難所,可以望見其他石礁,有的似乎比他這塊要高。別的不說,雖然目測可能出現誤差,但他認為最近那塊至少比海平面高出四十尺。更誘人的是,那兒常盤旋著一大群海鷗,戴佛斯幻想游過去侵奪它們的巢穴。可海水冰涼,潮流多變而劇烈,自己又沒力氣。如此的舉動和喝海水無異,同樣會要命。

多年的海上生涯使他明白狹海的秋季總是潮溼而多雨。因為日照轉弱,白天倒不太難過,可夜裡卻越來越冷。海風不時刮過海灣,捲起道道白色的浪濤,溼透了戴佛斯,讓他渾身顫抖。在高燒和寒冷的輪番攻擊下,很快他便開始持續而痛苦的咳嗽。

洞穴是他唯一的遮蔽所,卻遠遠不夠。退潮之際,漂流的木頭和燒焦的殘骸不時被沖刷到石灘上來,可它們無法打出火花。曾有一次,在絕望中,他試著摩擦兩片浮木,但木頭業已徹底腐朽,他的努力只換回幾大塊水皰。衣服沒有幹過,而來此之前一隻鞋就已在海灣中遺失。

口渴,飢餓,暴露,三個夥計,陪伴他度過每一天的每個時辰,最終成為了他的朋友。但願不久之後,他的某個朋友會憐憫他,為他解脫無盡的折磨。也許應當直接走進海里,奮力向北遊,他知道海岸就在北方的某處,但眼睛看不見。距離太遠,身體虛弱,遊不過去,可這沒關係。戴佛斯打小便是名水手,他希望死在海里。水下的神靈在等著我,他告訴自己,是我去見他們的時侯了。

偏偏這時,遠方卻出現了那隻帆,起初還只是地平線上一個斑點,而今卻越變越大。這裡不該有船的。他知道石礁的位置,此地乃黑水灣中一系列海底山脈突出的地方,稱為美人魚礁。其中最高的比海面高出一百尺,還有十來個高出三十至六十尺的小型尖頂,水手們呼作“人魚王之矛”。這裡每塊尖頂都有詳細記錄,水手們更互相警告潛藏於水下、範圍更廣的暗礁,總而言之,任何有理智的船長都會遠遠避開。

戴佛斯用蒼白紅腫的雙眼打量著漸漸鼓起的船帆,試圖分辨海風吹刮帆布的聲響。她正對著我駛來,除非立刻改變航向,否則很快就近得能聽到我從這小小避難所發出的呼喊。我活了。如果我想活的話。對此,他卻不能確定。

我該怎麼活?他心想,一任淚水模糊了視線。諸神在上,我該怎麼活?我的孩子們死了,戴爾和阿拉德,馬利克和馬索斯,也許連戴馮也……作父親的怎有臉在失去如此多的強壯孩兒之後苟活下去?我該怎麼活下去?我是一具空殼,一隻死去的螃蟹,內裡什麼都沒有。他們為什麼還要來救我,難道他們不明白嗎?

想當初陣容壯盛地進軍黑水河,艦隊上空飄揚著光之王的烈焰紅心。戴佛斯和他的黑貝絲號位於第二戰列,兩邊是戴爾的海靈號和阿拉德的瑪瑞亞夫人號。他的三子馬利克是怒火號的槳官,位於第一戰列正中,馬索斯則是父親船上的大副。在紅堡的高牆下,史坦尼斯·拜拉席恩的戰船與小鬼國王喬佛裡的“玩具”展開交鋒,剎時間,河面佈滿漫天的弩箭,鋼鐵的撞錘不斷擊碎船槳和木殼。

然後幾頭巨獸開始咆哮,四周全是綠的火焰——這是野火,鍊金術士的屎尿,綠火惡魔。黑貝絲號一下子被掀離水面,當時馬索斯就站在父親身旁。戴佛斯墜入河中,絕望地拍打掙扎,急流圍住了他,迫使他不斷打旋、打旋。上游,煙火撕裂天空,火柱衝起五十尺高。黑貝絲號,怒火號,還有十幾艘其他船隻同時燃燒,渾身是火的人跳入水中,卻再也沒有浮起。海靈號和瑪瑞亞夫人號遍尋不著,想必已在漫天野火中沉沒、粉碎或是消失,根本無從找尋兒子們,流水帶著他直往河口衝。橫亙在前的是蘭尼斯特的巨型鐵索,從北岸到南岸,河口處除了燃燒的野火和戰船之外什麼也沒有。看到這番景象,他幾乎停止了呼吸,但恐怖的聲響仍源源不斷地從耳朵裡灌進:烈焰的劈啪、流水蒸發的嘶嘶聲、垂死士兵的尖叫,還有潮流帶他湧向地獄時那可怕的熱浪在臉上的拍擊。

他只需袖手旁觀,不消片刻,就能和孩子們團聚,沉睡在海灣底部清冷的綠色泥土裡,任憑小魚噬咬臉龐。

但不知為什麼,他卻深吸口氣,潛入水下,向著河底猛扎。惟一的希望是從鐵索、燃燒的戰船及水面四散漂流的野火底下穿過去,拼命地遊,一直游到後方安全的海灣。戴佛斯是個游泳好手,而且那天沒穿盔甲,惟一戴著的圓盔也於墜海時丟失。他在綠色的水簾裡穿梭,見到無數掙扎摸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