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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眼睛裡的金黃瞳仁就像融化一般發出光芒,卻不帶絲毫情感。“凱巖城,”他用平板、冷淡、死寂的語氣念道,然後加上一句,“決不。”

這個詞懸在父子之間,龐大,鋒利,充滿毒素。

開口之前我就知道了答案,提利昂心想,詹姆加入御林鐵衛已經十八年,我卻從不敢提出這個話題。我早就知道。我早就心知肚明。“為什麼?”他強迫自己問,明知自己不會喜歡父親的回答。

“你居然還問我這個?你,你這個害死母親而出世的人?你是個怪胎、畸形、不聽話的主;在你心中裝滿妒忌、充斥著惡意;你淫慾纏身,盡耍小聰明。世人的律法讓你冠我的姓氏、穿我的衣服,因為我無法證明你不是我的種。為了教導我謙遜之道,諸神迫使我目睹你佩著雄獅紋章四處蹣跚招搖,那可是我父親的紋章,我祖父的紋章,蘭尼斯特家族的紋章!但無論諸神還是世人都不能強迫我把凱巖城交給你,讓它變成你的妓院。”

“我的妓院?”雲散天開了,提利昂一下子明白他的怒氣從何而來。他咬緊牙關,“瑟曦拿愛拉雅雅的事向你告狀。”

“她叫這個名字?抱歉,我可記不住你那堆妓女。比如,你小時候娶的那個叫什麼?”

“泰莎。”他吐出這回答,擺好挑戰的姿勢。

“紅叉河畔那個營妓呢?”

“你為什麼關心?”他答道,不願在父親面前提起雪伊的名字。

“我才不關心。她們死活都不干我事。”

“原來是你下令鞭打雅雅的。”這不是提問。

“你姐姐把你對我孫子的威脅告訴了我,”泰溫公爵的聲調賽過寒冰,“她說謊了嗎?”

提利昂無法否認,“是的,我那樣說過,但只是為了保證愛拉雅雅的安全,讓凱特布萊克們不至於虐待她。”

“為一個妓女的安全,你居然威脅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親屬?這就是你的行事之道?”

“是你教導我,成功的威脅比直接的打擊更有效。我在君臨主政期間,若非如此施為,只怕喬佛裡早就把家給敗光了!你想鞭打人,應該從他開始。但託曼不一樣……我怎會傷害託曼?他不僅是個好孩子,還是我自己的血親。”

“就象你母親一樣?”泰溫公爵突然站起來,高高俯瞰著侏儒兒子。“回去,提利昂,再也休提凱巖城的繼承權。你會得到獎賞,但那將是適合你的服務和位置的那份。千萬別搞錯——這是我最後一次容忍你使蘭尼斯特家族蒙羞。再也不得跟妓女鬼混。下次教我在你床上發現,我就吊死她。”

第五章 戴佛斯

他久久凝視著那張越變越大的帆,不知自己究竟想死還是想活。

等死很容易。只需爬回洞穴,任憑船隻駛過,死亡很快就會來到。高燒多日不退,幾乎蒸發了他,渾黃的毒水在肚腸裡翻滾,煩亂的睡眠中顫抖從未停止。每個清晨他都更加虛弱。很快我就不會再受折磨了,他告訴自己。

即便高燒不能奪走他的生命,他也會渴死。這裡沒有淡水,只有偶爾的降雨,積存在岩石縫隙中。三天以前(還是四天?躺在這塊石礁上,要分清天日是不可能的)他的小水池就幹掉了,幹得象塊老骨頭,而四周卻是無邊無際、起著漣漪的灰綠汪洋,讓他無法承受。飲用海水就意味著末日的來臨,他對此十分明白,可當時實在忍受不住,喉嚨燒得像火。是一陣突來的暴雨拯救了他,當時他好虛弱,以至於只能躺在雨中,閉上眼睛,張開嘴巴,一任雨點打在乾裂的嘴唇和腫脹的舌頭上。不管怎樣,接下來總算有了點力氣,而石礁上的水池、小溝和裂縫都暫時注滿生氣。

但這是三天(或四天?)前的事了,而今水已消失殆盡。有些被蒸發,剩下的他吮了個乾淨,等到明天,又得吮吸汙泥,以及從窪穴底部挖到的潮溼冷硬的石頭。

退一萬步講,就算沒有高燒和乾渴,飢餓同樣會要命。他所在之地不過是遼闊的黑水灣中一塊突出的荒石。潮落之時,會有細小的螃蟹吸附在石灘上——他在戰鬥過後也是被沖刷到這裡來的。他在岩石上撞碎它們,吮吸爪子裡的肉和殼裡的內臟。螃蟹們總把他的手夾得生痛。

潮起之時,石灘會消失,戴佛斯不得不慌忙爬上岩石,以免再次被衝進海灣。滿潮時分,岩石頂端比海平面高出十五尺,但海灣裡的浪很高,因而無法保持身上乾燥,就算躲進洞裡也沒用(說真的,所謂的洞不過是岩石中的大窟窿)。石礁上除了青苔之外什麼也不長,海鷗也不來這兒。時而有些幼鳥會停在尖頂上,戴佛斯不斷嘗試抓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