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發生過什麼,那跟喬拉爵士又有何關係?我要的是卓戈,我的日和星,丹妮提醒自己,不是伊麗,不是喬拉爵士,只有卓戈。然而卓戈已死,她以為所有的感覺都隨他在紅色荒原中消逝,但區區一個叛逆的吻不知怎的又將它們重新喚醒。他不該吻我。他擅自行事,我卻聽之任之,這絕不能再發生了。她鬱悶地抿起嘴,搖晃著腦袋,辮子裡的鈴鐺輕響。
愈靠近海灣,城市變得愈美麗。巨大的磚塊金字塔沿岸排列,最大的有四百尺高。它們寬敞的平臺上生長著各種樹木、藤蔓與花草,陣陣芬芳的清風在其間旋繞。另一座巨型鷹身女妖像立在港口城門上,由燒硬的紅土製成,已明顯風化,蠍尾只剩一小截,而泥爪子裡陳舊的鐵鎖鏈,業已生鏽腐爛。水邊比較涼快,而丹妮奇怪地發現,波濤擊打腐爛樁子的聲響竟令人寬心。
阿戈扶她下轎。前方,壯漢貝沃斯坐在一根大樁子上,吃著一大塊棕色烤肉。“狗肉,”他看到丹妮便愉快地說,“阿斯塔波的狗肉不錯,小女王,要不要吃啊?”他笑著遞上狗肉,滿嘴油膩。
“謝謝你,貝沃斯,我不要。”丹妮是吃過狗肉的,但此刻心中所想只有無垢者和他們愚蠢的小狗。她迅速掠過大個子太監,沿著跳板走上貝勒裡恩號的甲板。
喬拉·莫爾蒙爵士等著她。“陛下,”他頷首道,“奴隸商人們來過。一行三人,帶著十來個文書和十來個下苦力的奴隸。他們走遍貨艙每個角落,記下一切東西。”他領她走到船尾。“他們有多少人待售?”
“一個也沒有!”讓她生氣的是莫爾蒙還是這座城市?這座惟有鬱滯暑氣、汗騷臭味和剝落磚塊的奴隸之城?“他們賣太監,不賣人。磚頭做的太監,跟阿斯塔波其餘的東西一樣。我該不該買下這八千個死魚眼睛,為了一頂尖刺盔便殺害嬰兒、掐死小狗的磚頭太監?他們甚至連名字都沒有!他們不是人,爵士!”
他被她的怒氣嚇了一跳。“卡麗熙,”他說,“無垢者從小就被挑選,接受訓練——”
“我聽夠了他們的訓練。”丹妮的眼淚奪眶而出,突如其來,促不及防。她反手一掌,狠狠地打在喬拉爵士臉上。要麼如此,要麼就得哭出聲來。
莫爾蒙摸摸被打的臉頰。“如果我冒犯了女王陛下——”
“你當然冒犯了我,大大地冒犯了我,爵士先生,如果你是我真正的騎士,就決不會將我帶到這個醜惡骯髒的地方。”如果你是我真正的騎士,就決不會吻我,或者那樣子看我的胸口,或者……
“遵命,陛下,我這就叫格羅萊船長作好準備,趁著夜潮啟航,到某個不那麼醜惡骯髒的地方去。”
“不,”丹妮說。格羅萊船長在前甲板上注視著他們,船員們也在看。白鬍子,血盟衛,姬琪……每個人聽到耳光聲都停下了工作。“我要立刻啟航,不等潮水;我要遠走高飛,再不回頭。但我不能,不是嗎?八千個磚頭太監等著出售,我必須想辦法把他們買下來。”說完,她離開他,走下艙室。
船長室的木雕門內,她的龍並不安靜。卓耿昂頭嘶叫,蒼白的煙霧從鼻孔中噴出,韋塞利昂拍翅朝她迎來,試圖棲息在丹妮肩頭上,就像小時候那樣。“不,”丹妮邊說,邊輕輕掙脫,“你現在大了,不能那樣子,親愛的。”但龍不依,反將白金相間的尾巴盤在她手臂上,黑爪子嵌入衣服袖子的布料裡,緊緊攫住。她只得無奈地埋進格羅萊的大皮椅,咯咯直笑。
“您離開之後,他們像發了瘋似的,卡麗熙,”伊麗告訴她,“韋塞利昂把門扒得滿地都是碎片,您看到了嗎?奴隸販子們過來看時,卓耿想逃跑。我抓住他的尾巴,不讓他走,他就回頭咬我。”她給丹妮看手上的牙印。
“他們中有沒哪個想燒出一條路來?”這是丹妮最害怕的事。
“沒有,卡麗熙。卓耿噴過火,卻是對著空中噴的,奴隸販子們嚇得不敢走近。”
她吻了伊麗手上的傷痕。“很抱歉他咬了你,龍實在是不該鎖在小船艙裡的。”
“這一點,龍跟馬很像,”伊麗道,“騎馬民族也是。卡麗熙,您聽,馬兒在下面嘶喊,踢打著木頭牆,姬琪說你不在時老婦人和小傢伙們也尖叫。他們不喜歡這輛水車,不喜歡這黑色鹹海。”
“我明白,”丹妮說,“我真的明白。”
“卡麗熙在傷心嗎?”
“是的,”丹妮承認。既傷心又迷惘。
“要我取悅您嗎?”
丹妮退開一步。“不。伊麗,你不必那麼做。那晚上的事,當你醒來時看到……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