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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間穿過,從凜冽的風雪間穿過。時而有馬跌倒翻滾,時而有人墜落在地,時而火炬在空中打轉,時而斧劍砍向已死的血肉。山姆威爾·塔利抽噎著,自己也不知打哪兒來那麼大力氣,只管把馬死死抓緊。

他位於飛馳的前鋒中,前後左右都有弟兄。有條獵狗跟他們跑了一段,順著積雪的山坡在馬匹中間來回穿梭,最後卻越奔越慢。守在原地的屍鬼們被馬撞翻,被馬蹄踩踏,然而即使倒下,它們仍然抓向長劍、馬蹬和馬腿。山姆看到一個屍鬼用左手拉住一匹馬的鞍子,右手則撕裂馬腹。

樹木突然出現在周圍,山姆淌過一條冰凍的溪流,濺起水花。廝殺聲在身後漸漸變小。他鬆了口氣,回頭吁吁直喘……不料一個黑衣人猛地從灌木叢中跳將出來,把他扯下鞍。山姆根本沒看清,來人便一躍上馬,飛馳而去。他想追,跑不兩步絆到樹根,臉朝下重重摔倒,像嬰兒一樣抽噎,直至憂鬱的艾迪循聲找來。

那是他關於先民拳峰最後一點連貫記憶。之後,若干小時之後,他顫抖著站立在倖存者中間,他們一半騎馬,一半步行。那兒離先民拳峰已有好幾裡,但山姆不記得怎麼過來的。逃命的時候,戴文帶著五匹馱馬,滿載食物、油和火炬,其中三匹得以脫身。於是熊老重新分配貨物,這樣即便失去任何一匹馱馬,也不會造成災難性的損失;他還讓健康的人交出馬匹,給傷員騎;他組織好步行的人,在前後左右安排火炬圈,以為防衛。我只需一直走,山姆告訴自己,就可以回家了。但走不到一個小時,他便開始踉蹌,開始落後……

而他們三人現在越落越後,他知道。記得派普曾說,小保羅是守夜人軍團中最壯的人。一定是的,所以才能抱著我走。即便如此,前方的積雪卻越來越深,地面越來越險,保羅的步伐越來越小。更多騎馬的人超過去,傷員們用呆滯冷漠的眼神看看山姆。一些火炬手也超過去。“你們要掉隊了,”其中一個說。另一個贊同,“沒人會等你,保羅,把這頭豬留給那些死人吧。”

“他答應送俺一隻鳥,”小保羅說,雖然山姆並沒有答應,沒有真正答應。它們不是我的,不能送人。“俺想搞一隻會說話、能從俺手上吃玉米的鳥。”

“真是個大呆瓜,”火炬手道,然後走了。

過了一會兒,葛蘭突然停下。“我們掉隊了,”他嘶聲道,“看不到其他火炬。殿後的人在哪兒?”

小保羅無言以對。大個子咕噥一聲,跪了下去,當他輕輕地將山姆放到雪地上時,手臂都在打顫。“俺抱不動你了。俺是想抱,但抱不動了,”他渾身劇烈顫抖。

寒風在樹木間嘆息,將細小的雪粒吹到他們臉上。冷,不堪忍受的冷,山姆感覺自己什麼也沒穿。他搜尋著火炬,但它們業已消失,個個不見蹤影——除了葛蘭手裡那支,火焰如淡橙色絲綢,向上升起。透過它,他可以看到遠處的黑暗。它很快就會燃盡,他想,只剩下我們三人,沒有食物,沒有朋友,沒有火。

並非如此。他錯了。

巨大的綠色哨兵樹低處的枝杈動了一動,振落上面沉沉的積雪,發出含混的“噗哧”響。葛蘭轉身,伸出火炬,“誰在那兒!?”一個馬頭從黑暗中出現。山姆感到片刻的欣慰,直至看見整匹馬。它全身包裹一層白霜,活像結凍的汗水,黑色僵死的腸子從裂開的腹部拖墜而下,在它背部,坐了一位玄冰般蒼白的騎手。山姆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嗚咽,他嚇壞了,只想尿褲子,可體內有股寒意,劇烈的寒意,把膀胱凍得嚴嚴實實。異鬼優雅地下馬,挺立在雪地裡。它像長劍一般纖細,如牛奶一樣白皙,它的盔甲隨著移動而改變顏色,而它的腳絲毫沒有踩碎新雪的結冰。

小保羅取下綁在後背的長柄斧,“你為什麼傷害這匹馬?這是毛尼的馬。”

山姆摸向自己的劍,鞘是空的。他這才想起把它丟在了先民拳峰。

“滾開!”葛蘭跨了一步,火炬伸在前面。“滾開,否則燒死你!”他用火焰指著它。

異鬼的劍閃著淡淡而詭異的藍光。它移向葛蘭,閃電般攻打過來。冰藍的劍刃掃過火焰,發出尖銳的響聲,如針一樣刺痛山姆的耳朵。火炬頭被切下,翻落在深深的積雪中,火焰立即熄滅,葛蘭手裡只剩一小段木棍。他詛咒著將它朝異鬼扔去,小保羅則提起斧子衝鋒。

此刻充斥他心中的恐懼,比以往任何情形尤有甚之,而山姆威爾·塔利早已瞭解每一種恐懼。“聖母慈悲,”他抽噎著,驚恐中,將北方的舊神統統拋諸腦後,“天父保佑,噢,噢……”他伸手胡亂摸索,夠到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