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懇求。他記起先民拳峰上那頭熊,腐爛的皮肉上沒有一絲毛髮。我不要想起任何關於熊的事。“別唱了,求求你,葛蘭。”
“那就想想你的烏鴉。”
“它們不是我的。”他們是總司令的烏鴉,守夜人軍團的烏鴉。“它們屬於黑城堡和影子塔。”
小保羅皺起眉頭。“齊特說俺可以留著熊老的烏鴉,就那隻會說話的鳥兒。俺還省下玉米給它咧。”他搖搖頭。“哦,俺又忘了,把玉米留在了藏起來的地方。”他繼續沉重地向前走著,每走一步嘴裡都冒出蒼白的吐息。良久,他突然道,“俺可以要你一隻烏鴉嗎?只要一隻,俺保證,決不讓拉克吃掉它。”
“它們都飛走了,”山姆說,“對不起。”實在對不起大家。“它們大概都飛回長城去了。”當號角聲再度響起,喝令弟兄們上馬時,他便把鳥兒全放了。兩短一長,緊急上馬的指示。沒理由上馬,除非是為放棄先民拳峰,除非是戰鬥徹底失敗。恐懼狠狠地咬齧著山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開啟籠子,直到目睹最後一隻烏鴉拍翅飛入暴風雪中,方才意識到剛寫的訊息一條也沒送走。
“不,”他尖叫,“噢,不,噢,不。”大雪飄飛,號聲吹鳴,啊嗚嗚嗚嗚,啊嗚嗚嗚嗚,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它呼喊著,上馬啊,上馬啊,上馬啊!山姆看見兩隻烏鴉停在一塊岩石上,連忙趕過去,但那兩隻鳥兒懶洋洋地拍拍翅膀,向著相反的方向,飛進漩渦的大雪中。他追向其中一隻,呼吸如濃厚的白雲般從鼻孔裡噴出,接著一個踉蹌,發現自己離環牆僅十尺之遙。
之後……他記得臉龐和喉嚨上都釘著箭的死人爬過岩石,有的渾身披掛鎖甲,有的幾乎全裸……其中多數是野人,也有一些穿褪色的黑衣。他記得看到一位影子塔的人將長矛刺進一個屍鬼蒼白柔軟的肚皮,直穿後背,可那東西跌跌撞撞地徑直沿著槍桿走上前,伸出黑色的雙手,扭轉那弟兄的頭顱,直到鮮血從他嘴裡噴出。山姆差不多可以肯定,那是當天他第一次尿褲子。
他不記得自己逃跑,但一定是跑了,因為接下來已身在半個營地之外的篝火邊,跟老奧廷·威勒斯爵士和弓箭手們在一起。奧廷爵士跪在雪地,驚恐地掃視著周圍的混亂場面,直到一匹無人騎乘的馬跑過,踢中了他的臉。弓箭手們對此毫不理會,自顧自地朝著黑暗中的影子施放火箭。山姆看到一個屍鬼中箭後被火焰所吞沒,但還有十幾個在後面,其中有一蒼白的巨影,鐵定是頭熊,而弓箭手們很快就沒彈藥了。
接下來山姆已騎在馬上。那不是他的馬,他也不記得自己上馬,或許這正是踢碎奧廷爵士臉龐那匹馬。號角繼續吹奏,他朝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一片屠殺、混亂和飛雪中,他看到憂鬱的艾迪騎在矮馬上,用長矛舉著守夜人軍團的樸素黑旗。“山姆,”艾迪看到他便說,“請你幫個忙,把我叫醒好嗎?我在做可怕的惡夢。”
每時每刻都有更多人騎上馬,戰號將大家召集起來。啊嗚嗚嗚嗚,啊嗚嗚嗚嗚,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它們越過了西牆,大人,”索倫·斯莫伍德一邊對熊老嘶喊,一邊奮力控制自己的坐騎,“我帶預備隊出擊……”
“不!”莫爾蒙竭力吼叫,才讓聲音壓過號角,“把他們叫回來,我們突圍!”他站在馬蹬上,黑鬥蓬在風中剌剌作響,鎧甲對映著火光。“全體整隊!”他高喊,“楔形隊形,我們騎馬衝出去!先朝南,再往東!”
“大人,南面山坡上爬滿了那些東西!”
“其他地方太陡!”莫爾蒙說,“我們得——”
那頭熊蹣跚著從大雪中走出,山姆的馬嘶叫人立,差點將他甩下。他又尿了褲子。還以為都尿光了呢。這是頭死熊,顏色蒼白,皮肉腐爛,毛皮脫落,右前肢的上半部分燒得只剩骨頭,但它仍在前進。那雙眼睛是活的。明亮的藍色,正如瓊恩所說,象冰凍的星星一樣閃爍。索倫·斯莫伍德衝上去,長劍在火光下閃著橙紅的光。他的揮劈差點將熊的頭砍掉,而熊拍掉了他的頭。
“快跑!”總司令大喊一聲,掉轉馬頭。
到達環牆時,人馬已進入疾馳狀態。山姆以前總是害怕,不敢讓馬躍起,但當低矮的石牆出現在面前時,他知道這次別無選擇。於是他邊踢馬,邊閉上眼睛,發出一聲嗚咽。馬載他跳了過去,不知怎的,不知怎的,馬載他跳了過去!他右邊的騎手撞到牆上,鋼鐵、皮革和嘶叫的馬攪作一團,然後屍鬼們一擁而上……楔形隊形飛奔下山,從抓來的黑手間穿過,從明亮的藍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