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懸有一塊木招牌,畫一隻咬了一大口的蜜桃。他們在客棧角落的馬廄邊下馬,綠鬍子大聲呼喊馬伕。
豐滿的紅髮店家一看到他們便愉快地大聲吆喝,開起嘲弄的玩笑。“哈哈,你是綠鬍子?灰鬍子?聖母慈悲,你啥時候變得這般老了?檸檬,是你嗎?還穿著這件破斗篷,對吧?我知道你從來不洗,我知道,你怕上面的尿被清掉之後,我們發現你原來是個逃跑的御林鐵衛!七絃湯姆,好色的老山羊!來看兒子啦?來晚了來晚了,他騎馬跟那該死的獵人走了。喏,別說他不是你兒子!”
“他沒有我的嗓子,”湯姆虛弱地抗議。
“但他有你的鼻子。沒錯,聽姑娘們說,其餘部分也和你差不多。”此時她發現了詹德利,便在他臉上捏了一把。“瞧瞧,多棒的小公牛。這胳膊,等著艾麗斯來瞧吧。哎喲,他還像女孩子一樣臉紅。好咧,艾麗斯會幫你改改的,小子,她不會才怪。”
艾莉亞從沒見過詹德利臉紅。“艾菊,別碰大牛,他是個好孩子,”七絃湯姆道,“我們只需要床,舒服地睡一晚。”
“這話只能代表你自己的意見,我的好歌手。”安蓋伸手摟住一位健壯的年輕女僕,她臉上的雀斑跟他一樣多。
“床當然有,”紅髮的艾菊說,“蜜桃客棧從不缺床。但你們得先進澡盆,上次來老孃屋簷下過夜,把跳蚤全留下了。”她戳戳綠鬍子的胸膛。“你身上的還是綠色!要不要吃東西?”
“你有的話,當然卻之不恭,”湯姆確認。
“你啥時候說過不要呢,湯姆?”女人呵斥。“喏,我會給你的朋友們烤頭羊,給你一隻乾癟癟的老耗子。呸,連這你都不配,除非給老孃哼三兩支曲兒,或許我就心軟了。唉,沒辦法,誰叫我喜歡同情人呢。好啦,來吧,來吧。卡絲,拉娜,燒幾壺水。吉欣,幫我脫他們的衣服,它們也得煮一煮。”
她的威脅一一兌現。艾莉亞拼命分辨:不到兩週前才在橡果廳洗了兩次,但紅髮女人毫不理會。兩個女僕一邊將她硬生生架上樓梯,一邊爭論她到底是男是女。叫海麗的女僕贏了,因此另一個不得不提來熱水,用剛毛刷替她使勁搓背,幾乎搓掉一層皮。她們拿走斯莫伍德夫人給她的衣服,替她換上帶花邊的亞麻布衣,把她打扮得像珊莎的玩具娃娃。好在她餓了,無暇顧及這麼多,等她們弄完後連忙下樓吃東西。
艾莉亞穿著笨乎乎的女孩衣服坐到大廳時,記起西利歐·佛瑞爾的教誨,要她“洞察真相”。她發現這裡的女侍比任何一家客棧都多,而且大多年輕標緻。從黃昏時分起,蜜桃客棧就有許多男人進進出出,但他們都不在廳內逗留,甚至當湯姆拿出木豎琴,唱起“六女同池”,也沒有吸引什麼關注。木製樓梯老舊高聳,男人帶女孩上樓,踩出劇烈的吱嘎聲。“我打賭,這是一間妓院,”她低聲對詹德利說。
“你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妓院。”
“我知道,”她堅持,“就是有許多女孩的客棧。”
他又漲紅了臉。“那你在這兒幹嗎?”他問,“該死,貴族小姐不該來妓院,大家都知道。”
一個女孩坐到他對面的凳子上。“誰是貴族小姐?那個瘦瘦的?”她看看艾莉亞,咧嘴大笑。“我是國王的女兒呢。”
艾莉亞知道自己受了嘲弄。“你才不是。”
“啊,那可說不定哦。”女孩聳聳肩,一側外衣滑落下來。“他們說勞勃國王躲這兒的時候跟我媽上過床,然後才去打仗。雖然所有女人他都上過,但勒斯林說他最喜歡我媽。”
這女孩確實有國王的頭髮,艾莉亞心想,濃厚稠密的炭黑頭髮。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詹德利也有。許多人都有黑頭髮。
“我媽為我取名鍾兒,”女孩告訴詹德利,“以紀念那場戰役。好啦,我打賭我可以敲響你的鐘,你想不想要啊?”
“不想,”他生硬地說。
“才怪,我打賭你想。”她一隻手順著他的胳膊滑過。“索羅斯和閃電大王的朋友我不收費。”
“不想,我說了不想。”詹德利猛然起身,離開桌子,走進外面的夜色之中。
鍾兒轉向艾莉亞,“他不喜歡女孩子?”
艾莉亞聳聳肩。“他不過是笨啦,就喜歡打磨頭盔,用錘子敲劍。”
“哦,”鍾兒將外衣拉回肩頭,找幸運傑克說話去了。不一會兒,她就坐上他膝蓋,一邊咯咯笑,一邊喝他杯裡的酒。綠鬍子要來兩個女孩,兩邊膝蓋各坐一個。安蓋跟那雀斑臉的姑娘一起消失,檸檬也不見了。七絃湯姆坐在壁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