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尼斯特則沒這種煩惱。此時,前廳只有一個目光呆滯的女人坐在粗木吧檯後面,她遞給他一杯酸葡萄酒,說:“他在後面。”
後面的房間更黑,只在矮桌上有根搖曳的蠟燭,旁邊是一壺酒。桌邊的男人十分猥褻,他很矮——所謂的“矮”並非針對提利昂而言——稀梳的棕發,粉紅的臉頰,扣上骨扣的鹿皮夾克也遮掩不住他的大肚子。他用柔軟的雙手死死握著一把十二絃木豎琴。
提利昂在他對面坐下,“銀舌西蒙?”
對方點點頭,他頭頂中央已經禿了。“首相大人,”他回話。
“錯了,當今首相是我父親。我只是他的聽差。”
“您會再發達的,我相信,我相信,像您這樣有本事的人可不多。親愛的雪伊小姐告訴我,您最近結婚了,怎不叫上我呢?讓我為您的婚宴表演一曲。”
“夠了,我老婆最受不了別人嘰嘰喳喳,”提利昂道,“至於雪伊,咱倆都清楚她不是什麼貴族小姐,假如你不提她的名字,我將非常感激。”
“遵命,首相大人,”西蒙說。
提利昂記得上次見到他時,只需稍加言辭,便能令他汗流浹背,而今這歌手卻不知從哪兒找到幾分勇氣。大概是那壺酒的功勞,或者是我自己的失誤——我威脅過他,卻不曾實現,想必他把我當成無牙的獅子。想到這裡,他嘆口氣,“別人都說,你是個極有天賦的歌手。”
“您這麼講,真是太好心了,大人。”
提利昂逼自己微笑,“依我看,你應該將你迷人的音樂傳播到自由貿易城邦,布拉佛斯、潘託斯和里斯都堪稱音樂之都,那裡的人們對你這樣的明星可謂禮敬有加。”他吮了一口酒。很劣,也很重。“你可以周遊九大城邦,好好享受音樂的快樂,就算一城待上一年,也決不會枯燥。”他伸手進斗篷,摸到隱藏的金幣。“眼下港口有待重建,只好麻煩你前去暮谷城坐船,記住,我的部下波隆會為你準備上好的馬匹,而我也將欣然提供旅行費用……”
“可是,大人,”對方抗議,“您還沒聽過我唱呢。至少聽一曲,好嗎?”他的指頭熟練地伸到琴絃上,輕柔的樂聲隨即充溢地窖。西蒙放聲歌唱:
他賓士在城裡的街道,離開那高高的山崗
馬踏過鵝卵石階小巷,帶他到姑娘的身旁
她是他珍藏的寶貝呀,她是他含羞的期望
項鍊和城堡都是空呀,比不上姑娘的吻好
“沒完呢,”換氣的時候歌手聲稱,“噢,很長很長,尤其是疊句,自以為寫得特別好:金手觸控冰冰涼呀,而姑娘小掌熱乎乎……”
“夠了,”提利昂將拳頭從斗篷裡抽出來,把錢放在桌上,“這首歌再也不要讓我聽到,否則……”
“否則?”銀舌西蒙放開豎琴,喝一口酒,“可惜,可惜。不過說實在話,正如我師傅的教誨,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歌,這點您無法否認的。好吧,既然您不喜歡,我只好找識貨的人囉。或許,去找太后?您父親大人?”
提利昂揉揉鼻子上的傷疤,緩緩地說:“我父親對歌手毫不關心,而我老姐並沒有某些人想象的那麼慷慨。聰明的歌手應該明白,有時候沉默比歌唱掙得更多。”他認為自己說得夠明白了。
西蒙沒有忽略他的暗示,“我的價碼很公道,大人。”
“很好,”提利昂一開始就擔心三十金龍不足以平服事端,“說吧。”
“在喬佛裡國王的婚宴上,”對方道,“歌手們將舉行一次盛大的表演。”
“沒錯,上場的還有戲子、小丑和跳舞的熊。”
“熊只有一隻,大人,”對瑟曦的精心安排,西蒙顯然比提利昂在乎得多,“但歌手共有七位。包括庫伊家族的葛勒昂,‘妙指’蓓珊妮,伊蒙·科託因,伊森人阿里克,‘琴手’哈米西,科裡羅·昆延提斯和舊鎮的奧蘭多,他們將彼此競爭,獎品是一把鍍金銀弦豎琴……不幸地是,居然沒人邀請全君臨最最厲害的歌手。”
“讓我猜猜,你指的是銀舌西蒙?”
西蒙謙虛地笑了,“大人您放心,我將在國王和朝廷面前證明我的實力。鄙人沒有誇口,您瞧那哈米西,老得連歌詞都背不住,而科裡羅呢,帶著可笑的泰洛西口音!包您三句裡聽不懂一句。”
“表演由我親愛的老姐親自安排,我無從插手。退一步講,就算把你安插進去,也顯得很不協調。你看,七大王國,七重誓言,七次挑戰,七十七道大菜……八個歌手怎麼成?總主教會如何評論呢?”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