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帳篷而去,沒人施以任何關注。人馬濺起水花,經過排排色彩明亮的帳篷,潮溼的絲牆被裡面的油火丁和火盆映照得如同魔法燈籠:粉色、金色和綠色,條紋、波浪與方格,飛烏、野獸、尖角、星星、車輪和武器。艾莉亞發現一個鑲有六顆橡果的黃帳篷,上面三顆,中間兩顆,最下面一顆。這定是斯莫伍德伯爵,她心想,忽然記起遙遠的橡果廳,還有贊她美麗的斯莫伍德夫人。
閃耀的絲綢帳篷周圍,有二十多倍的氈皮和帆布帳篷,黑乎平的不透光。此外還有軍用帳篷,每個都足以容納四十名士兵,然而這些比起那三座婚宴大帳來,簡
直和侏儒無異。宴會似平已進行了幾個鐘頭,到處都是高聲祝酒、杯盞碰撞,混雜著常有的馬嘶、狗吠,車輛隆隆聲、笑罵、鋼鐵和木頭咔噠哐當的撞擊聲。隨著城堡的接近,音樂越來越響,底下又有一層更為黑暗更為陰鬱的聲音——那條河,那條高漲的綠叉河,彷彿一頭在巢穴裡咆哮的獅子。
艾莉亞扭來轉去,四處搜尋,希望瞥到一個冰原狼紋章,一個灰白相間的帳篷,一張在臨冬城時認識的臉龐,卻徒勞無功。到處都是陌生人。她瞪著一個在草叢中、撒尿計程車兵,但他並非“酒肚子”;她目睹一位半裸的女孩嘻笑著從帳篷裡衝出,但那帳篷乃是淺藍,不是遠遠看去的灰,而且追出來的男人外衣上繡著樹貓,沒有狼;一棵樹下,四個弓箭手在給長弓上塗蠟的新弦,他們也不是她父親的弓箭手;一個學土跟他們相遇,但他太年輕、太瘦,不可能是魯溫學土。艾莉亞抬頭凝望孿河城,高塔窗戶內油燈燃燒,柔光閃爍。透過朦朧的夜雨,雙子要塞顯得怪異而神秘,像是老奶媽故事中的所在,絕非臨冬城堡。
婚宴大帳里人群最為稠密。寬大的帳門被高高系起,人們忙碌進出,手拿酒盅酒杯,有的還帶著營妓。經過三座中的第一座時,艾莉亞趁機朝裡面瞥了一眼,只見數百人擠在長凳上,竟相推搡桶桶蜜酒、麥酒和葡萄酒,幾乎沒有活動空間,但大家都喝得興高采烈。至少他們溫暖乾燥,而我又冷又溼,艾莉亞羨慕地想。有些人甚至放聲歌唱,帳門口,細柔若絲的雨點被溢位的熱氣蒸發。“敬艾德幕老爺與蘿絲琳夫人!”一個聲音叫喊。他們全喝醉了,又有人叫道,“敬少狼主和簡妮王后!”
誰是簡妮王后?艾莉亞稍感疑惑。她只知道瑟曦太后。
大帳外面挖了火坑,用木頭和獸皮編織的粗糙頂篷遮蓋,足以擋住垂直而降的雨水。然而風從河面斜斜地吹來,因此雨絲終究還是飄了進去,讓火焰嘶嘶作響,盤旋跳躍。僕人們在火上翻轉大塊烤肉,香味讓艾莉亞直流口水。“我們停下吧?”她問桑鋒·克里岡,“帳篷裡有北方人呢。”她知道,憑他們的鬍子、他們的面孔、他們的熊皮和海豹皮斗篷,他們若隱若現的祝酒聲與唱的歌就知道,這是卡吏塔克家、安柏家和山地氏族的人。“我敢打賭其中也有臨冬城的人。”她父親的人,少狼主的人,吏塔克家的3良仔。
“你哥哥在城堡裡面,”他說,“還有你母親。你到底想不想見他們?”
“想見,”她說,“那賽吉金呢?”軍官要他們找賽吉金。
“賽吉金可以用熱火棍幹自己的屁眼,”克里岡的鞭子呼嘯著穿過細雨,抽打在馬的側腹,“我要找你那該死的哥哥。”
凱特琳
鼓聲咚、咚、咚,敲得她頭昏腦漲。從大廳底部的樂師樓臺上,同時傳來笛子
的哭號、長管的顫音、提琴的尖叫和號角的嘶吼,但最讓人煩亂的是這鼓聲,令她渾身起雞皮疙瘩。雜亂不堪的曲調在屋內迴盪,客人們吃喝喧譁,瓦德·佛雷莫非是個聾子?竟能容忍這麼可怕糟糕的音樂。凱特琳吮著葡萄酒,一邊看鈴鐺響蹦跳著高唱“阿萊莎…‘阿萊莎”,至少她認為唱的是“阿萊莎”,或許是“狗熊與美少女”也說不定。
外面的雨持續未停,城內的空氣卻愈見窒悶溫熱。大廳壁爐升起熊熊火焰,牆上一排鐵壁臺裡的火炬燒出絮絮黑煙。更多的熱量由婚宴賓客們所散發,由於人多長凳少,因此每人舉杯時都難免碰到鄰居。
連高臺上的擁擠程度也讓凱特琳覺得不適。她坐在萊曼·佛雷爵士和盧斯‘波頓中間,受夠了兩個男人的味道。萊曼爵士對飲酒的熱衷,好似全維斯特洛明天就要禁酒似的—一’而且喝下去的東西,又統統從腋窩散發了出來。她知道,他用檸檬水洗過澡,但什麼也無法掩蓋如此的穢氣。盧斯·波頓的情況稍好,卻也相去不遠,他不喝葡萄酒或蜜酒,只喝香料甜酒,吃得很少。
對恐怖堡伯爵的胃口貧乏,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