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客來。”
本該認出你,艾莉亞心想。無論誰見過桑鐸·克里岡的灼傷,都不會輕易忘記。他也無法把傷疤隱藏在頭盔後,因為頭盔的形狀是咆哮的狗。
這就是為什麼他們需要馬車和醃豬蹄。“我不想被鏈子鎖著拖到你哥哥跟前,”獵狗告訴她,“也不想殺出一條血路去見他,所以得玩個小把戲。”
國王大道上偶遇的一位農夫提供了車、馬、衣服和木桶——當然並非自願,而是獵狗仗劍搶劫所得。農夫咒罵他是強盜,他道,“不對,我是徵集隊的,讓你留著內衣,還不快謝天謝地。發什麼愣?要靴子還是要腿,你自己選。”那農夫個子跟克里岡一樣高大,但還是乖乖地脫了靴子。
走到傍晚,他們離綠叉河和佛雷侯爵的雙子城堡仍有一段距離。快到了,艾莉亞心想,她知道自己應該興奮,不料肚內卻絞作一團。這或許代表她仍在跟感冒抗爭,或許不是。她記得昨晚做了個夢,一個可怕的噩夢,現在雖不清楚具體內容,但那種朦朧恍惚的感覺始終徘徊不去。不,變得越來越強烈了。恐懼比利劍更傷人。她必須變得堅強,就像父親說的那樣,不能當個哭哭啼啼的小女孩。在她和母親之間別無他物,只有一道城門,一條大河和一支軍隊罷了……但那是羅柏的軍隊,所以沒有真正的危險。不是嗎?
然而還有盧斯·波頓呢。土匪們稱他為“水蛭大人”,他讓她很不安。她逃出赫倫堡不僅為了擺脫血戲班,也是為了擺脫波頓,而且在逃跑途中,還不得不割了他一個守衛的喉嚨。他知道是她乾的嗎?他會責怪詹德利或熱派嗎?他會不會告訴她母親呢?如果他看到她,會怎麼做呀?也許他根本認不出我來。如今的她哪像領主的侍酒,簡直是一隻快淹死的老鼠。一隻快淹死的公老鼠。兩天前獵狗剛為她理了發,只是手段比尤倫更糟糕,將她一側腦袋幾乎弄成了禿頂。我敢打賭,羅柏,甚至母親也認不出我。她最後一次見到他們是在艾德·史塔克公爵離開臨冬城那天,一身小女孩打扮。
未見城堡,先聽到了音樂:在河流的咆哮和雨點的敲打之下,遠處傳來咚咚的鼓點、吼叫的號角和尖細的笛子聲。“看來我們錯過了婚禮,”獵狗道,“但宴會還在進行中。我很快就能擺脫你了。”
不對,是我擺脫你,艾莉亞心想。
之前道路基本朝西北延伸,這會兒卻轉向正西,穿過一個蘋果園和一片飽受雨水蹂躪的玉米地,登上一段山坡,河流、城堡與營寨突然全部出現。成百上千的人和馬聚在三座碩大的帳篷周圍。這三座大帳並排而立,面對城堡大門飛口同三個帆布大廳。羅柏將自己的軍營設在遠離城堡,地勢較高,相對乾燥的地方,但綠叉河水溢位堤岸,甚至淹沒了某些搭建位置不夠小心的帳篷。
走近後,城堡裡傳出的樂音更加嘈雜,鼓號之聲席捲營寨,而且近處城堡演奏的跟對岸還不一樣,聽起來簡直像在打仗而非樂謠。“不怎麼樣。”艾莉亞評論。
獵狗哼了一哼,也許是發笑。“我敢保證,連蘭尼斯港裡的聾子老太婆都會抱怨這沒來由的噪聲。聽說瓦德·佛雷眼睛不行,怎麼沒人提他那該死的耳朵呢?”
艾莉亞希望是白天就好了。如果有太陽有風,就能看清前方的旗幟,就能尋找吏塔克家的冰原奔狼,或賽文家的戰斧,或葛洛佛家的鋼甲鐵拳。但在晦暗的黃昏,所有的顏色都成了灰。雨已減弱成絲,猶如薄霧,但早先的傾盆大雨使得旗幟溼乎乎的,像洗碗布一樣,無法辨識。
一圈馬車和推車圍繞營地,組成一道粗糙的木牆,以抵禦任何攻擊。守衛正是在這兒攔住了他們。他們的隊長手裡提燈,光亮剛好足以讓艾莉亞看清他身上綴滿血點的淡紅披風,士兵們胸口則縫著水蛭伯爵的紋章,恐怖堡的剝皮人。桑鐸·克里岡應付他們跟應付巡邏騎兵一樣,但波頓家的軍官比唐納爾·海伊爵士難纏。“公爵的婚宴要鹹肉做什麼?”他輕蔑地反問。
“還有醃豬蹄,爵士先生。”
“你肯定搞錯了,這些東西不是供給宴會的,況且宴會正在進行中,此刻禁止出入——額外提醒你,我是北方人,不是什麼吸奶嘴的南方騎士。”
“主人命我面見總管,或者大廚……”
“城堡關門了,大人們不能受打擾。”軍官考慮了一會兒。“你卸在婚宴大帳邊吧,就那兒。”他用套鎖甲的手指指。“麥酒讓人肚餓,老佛雷也不缺幾個豬蹄,況且他根本沒牙齒吃這類東西。找賽吉金去,他知道拿你怎麼辦。”軍官大聲發號施令,手下便推開一輛馬車,放他們進入。
獵狗揚鞭催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