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時候,她看到無數的人面對疾病的桎梏,意志消沉。也看到許許多多的人為了能夠活下去,忍受常人難以忍受的折磨,憑著對生的眷戀和堅持,最終活了下來。
她不明白,為什麼有那麼多的人渴望著能夠活下去,哪怕只為了多活一天也耗盡心血,她為何這般看輕自己的生命?
生命是自己的,自己不能輕賤,別人更不可以。
長劍一動,下一個就要抹掉雪白的脖頸,溫書的聲音突然響起。
“等等!”
人群都被這道突兀的聲音給吸引了過來,溫書的眼中,再也沒有這些人,只有那個即將自戕的女子,還有那個冷冷地像主宰生死的神一般俯視著別人的那個人。
清雪的眼神掃過來,看到溫書,本已淡定的眼神變得尖銳起來。
這個女人,她都要死了,她還想怎麼樣?難道她自裁還不夠,還非得由她親自動手?
不經意間,注意到沈冰奕自從她走過來就停駐在她身上的視線,他的視線是那樣的專注,彷彿想要仔細看看她是否安好,是否因為剛才的事而受到驚嚇。
這還是第一次,清雪發現自己的主子原來也可以流露出這樣的一種神情——一種要她即便拿性命交換也換不來的眼神。
她相信。主子自己也不會知道,自己此時的表情有多麼的露骨、與平日的他有多麼的不相符。
那個君臨天下的驕傲男子,誰又能入他的眼中,絆住他的鐵石心腸?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有嫉妒,有釋然,有羨慕,還有淡淡的欣慰。她知道主子一定不稀罕,也很討厭她這樣自以為是,可是她還是偷偷地想著,如果有一天主子真的有一個自己傾心愛著的人,那於他未必是一件壞事。
揹負著不屬於自己的命運,身居高位卻得處處留意,步步謹慎。理所當然地將自己的心包裹起來,不展露人前。哪怕是自己獨處的時候,也不會釋放真正的自己。主子他實在是太孤獨了,她不止一次地期盼著有個人能為主子分擔一些,儘管知道這個人永遠都不可能是自己。
但或許這就是女人吧。明明希望他不再孤獨,卻妒忌著出現在他身邊被他另眼看待的女子。希望他有人陪伴,又不希望他真的對除她之外的女人有所在意,這麼矛盾的心情,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心中到底如何想法。
現在好了,他已經有了這樣一個在意的女子,她的存在。只是一個攔路石。否則她自己都不敢保證,下一次還會不會做出這等讓他後悔的事。
她唯一能為他做的,就是在最後,親手將她這塊攔路石給踢走。
“等等,麻煩你等等——”溫書一手按住她移向脖子的劍,眼中由著不贊同。還有她無法看清的憤怒。
憤怒?
難道是她真的要自己動手?打擾了她最後的樂趣,她很不爽,是嗎?
“你為什麼要死?”
“……”
“活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死?”溫書沒有察覺自己的口氣有些衝,看她的樣子。明明就是對這個世間還有留戀,明明就是不想死,為何還要做出一副開心地趕著去死的樣子?
要知道,在一個大夫面前,做出這種表情,是最讓人火大的了。
她這是在嘲笑她嗎?
她為什麼要死,難道她自己不清楚?若不是因為她,她又如何會弄到這步田地,而現如今,她竟然還問她為什麼要死?
不過,算了,都結束了,她要怎麼樣她無所謂。而且,她,她是主子看上的人……
“我為何要死,因為我已非死不可。”苦澀一笑,像他們這種人,從來都不能為自己而活。
“是因為你們主子的命令?”
“你既已知道為何還要問?”
“因為我不想讓你死,你也不該死。”溫書緩緩吐出這一句話,絲毫沒有注意到周邊的人因為她的這句話帶來多大的反應。
“生命是你自己的,不想死就努力地活著,即使想死,也要死賴著活下去。因為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與其祈求那並不存在的來世,還不如這一世努力讓自己活得精彩。”
嘲諷一笑,“你不瞭解。”
“我瞭解。因為那個人是你的主子,你從不違揹他的命令,所以他要你死,你就得去死。”
“……”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的主子,下的決定也可能是錯的。”周邊人傳來一陣抽吸聲,溫書沒在意,繼續道:“即便你的主子讓你去死,你也不是非得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