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的架子都這樣大了,以後有什麼事,誰敢貿然上門來?楊家在中下層官吏心中的聲望,漸漸地也就淡了下去。
五娘子若有所悟,又嘆了一口氣。“官太太真是難當,見了面無非那些家長裡短,那些個小官太太見到母親,就像吃了蒼蠅屎似的,好話就像是不要錢,接二連三地往外蹦!”
七娘子只是笑。“官太太都難當,我們院裡倒夜香的婆子好直接上吊了。”
五娘子就要擰七娘子,“把你這張壞嘴撕爛了!”一頭又笑,“有你這樣刻薄的人沒有?”
兩個小姑娘笑過鬧過,五娘子繼續跟在大太太身邊學交際,學管家,七娘子學她的繡花寫字。
就這樣,很快進了五月。
初娘子端一日就回了孃家,手裡牽了顛顛倒倒的小囡囡。
“婆婆放了我一個月的假,叫我在孃家好好住幾日再回去。”笑著向大太太解釋,“如今大姑爺在京裡讀書,二弟和弟媳婦又去看人插秧,家裡也沒什麼事,公公婆婆就開恩放我回家多住幾日。”
大太太很高興,“回家來正好幫著娘招呼客人,你不曉得,這個月裡頭外頭,是忙得我飯都吃不好了。”
初娘子就一臉的心疼,“娘看著真瘦了不少!”
她一回府,府裡就井井有條了起來。
每日裡早起幫著大太太發落了家事,就開始應酬上門拜訪的官太太們,甜言蜜語,好像不要錢一樣扔出來,把來訪的客人安頓得眉開眼笑的,巴不得聽初娘子多說幾句好話。
大太太就順理成章地告了病,勉強支撐著和幾個重量級的官太太見了面,就把事兒扔給了二太太和初娘子。
沒出嫁的小娘子,到底不好拋頭露面招呼客人,有了初娘子在,一些不那麼重要的客人,就可以由初娘子來處理。
大太太不免感慨,“九哥真是小了些,不然,恨不得現在就娶個媳婦進家門,這些迎來送往的事,也不必讓出嫁了的女兒來操心。”
出嫁的女兒回孃家,那是貴客,也虧得初娘子不計較這些,才進了孃家門就捲起袖子,帶著小囡囡裡裡外外的忙活。
七娘子冷眼旁觀,才知道自己和初娘子比,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換做是她,恐怕這麼短的時間內,連幾個太太的名字都只能勉強記下來,更不要說把這些訪客的喜好、傾向摸清了。
也難怪大太太這樣寵幸初娘子!
很快就到了端午,訪客終於漸漸稀少了下來。
全蘇州有資格和大太太對話的女眷,其實也沒有多少。
大老爺卻還沒有回蘇州的意思,派人回來送信,說是要到五月中旬,才能進蘇州。二省軍糧上路的事,就交由江蘇布政使李文清來處理了。
這是天大的事,李文清也不敢怠慢,李太太派人送節禮來的時候,也抱怨十二郎水痘沒消,李老爺又成天的不在家,鬧得家裡亂糟糟的。
或許是因為大老爺不在家的關係,大太太難得地愛起了熱鬧。
端午節一大早,就接了二太太並三個侄少爺、八娘子過府,在聚八仙裡安頓了下來,又把三個侄少爺叫到跟前,查問過他們在山塘書院的起居,就把他們三人打發了出去:“你們二堂叔今年在蘇州過節,偏偏老爺又不在家,我們女眷也不好出面招待,你們兄弟三個就權代伯父、父親,好好地陪二堂叔吃酒說話吧!”
比起在百芳園裡鑑賞風光,和姐妹們玩笑,與二堂叔在前院吃酒,好像就少了幾分吸引力。
弘哥笑一垮,就要說話,敏哥卻先掃了他一眼。
“必定不會丟了咱們兩房的面子的!”他向大太太許諾。
二堂叔是族長一支出身,在陝西也算得上是呼風喚雨了。
楊家要是沒把二堂叔招待好,將來在族人面前,多少也有些抬不起頭來。
敏哥小小年紀,就能想透這一點,可見是個可造之材。
大太太就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可惜,再好都是別人的兒子。
又沉了臉交代九哥,“你也別到處亂跑,吃過飯就回屋用功,聽到了?也是十歲的人了,別還當自己是個無知稚童,看你父親、二叔在外拼搏……就該知道自己要用功讀書了!”
九哥就起身乖巧地應了是。
七娘子看了看二太太的臉色,心下一片熨帖。
初娘子眼珠一轉,抿著嘴笑了笑,起身扶大太太,“到底今年熱得早,才進了端午,我就覺得聚八仙裡熱得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