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這兩個人來辦,才能讓七娘子放心。
她一掃室內幾個丫鬟,無聲地嘆了口氣:只可惜立春命薄,前年難產已經去世,否則……
“這是我身邊的兩個丫鬟。”又壓下了心底的一點惆悵,笑著為小富春介紹。“府里人多得很,恐怕你們原來不大熟悉,這幾天難免要一起辦差,都認識認識。”
小富春頓時低眉順眼地上前給立夏和白露行禮,“見過二位姐姐。”
七娘子乘便仔細地打量起了小富春。
這是個嬌怯怯的小丫鬟,穿著一身粉白藕荷的春裙,越發透著怯弱,說話聲音也一點都不響亮,只比蚊子叫大聲一些。和五少夫人身邊的另一個管事丫鬟小羅紋比,從氣勢上先就輸了不止一籌。這些天自己留心看來,只是勝在縝密兩個字上,比起嗓音響亮行事風風火火小羅紋,能力上也是要差一些的。
當然,她還是個一般的丫鬟,羅紋卻是開了臉的通房大丫環,兩個人的底氣也不一樣……能在後院出頭的女人,不管是下人還是主人,都不好小看。
“我時常看著五嫂辦差,身邊總是帶著賬冊、對牌同鑰匙,”她笑眯眯地問小富春,“這東西都是你收著麼?”
小富春忙跪下來給七娘子回話,“回世子夫人的話,平時是羅紋姐姐收在小花廳後頭的櫃子裡——也都是上了鎖的,因賢姑娘病了,院子裡離不開她,就沒讓羅紋姐姐進園子裡來。不過我們少夫人剛才還唸叨著這事,想必一會就有人送來了。”
她聲音雖然嬌柔,但是口齒清楚,說話條理分明。將羅紋沒有現身的理由解釋得也很清楚,七娘子略略點了點頭,看了看屋角的自鳴鐘,見距離五少夫人時常發落家務的時間還有半個時辰,便笑道,“我回去換件衣服,小富春你在這坐坐,和白露她們說說話。”
就帶著上元回了明德堂,吩咐丫鬟們,“找一件色調肅穆一些的衣服給我,款式不用太正式。”
又拆掉了隨意的墜馬髻,對著鏡子老老實實地盤了羅髻,又裝點了些金飾,前後照了照鏡子,才略略滿意,猶不免自嘆,“可惜乞巧以後不到跟前服侍了,咱們還得物色一個手巧的丫鬟來專管梳頭。”
上元等人雖然安頓內宅諸事能力是有,但在梳頭上卻的確都沒有多少能耐,聞言都笑道,“的確是要留心起來了。”
正說話間,許鳳佳又進了西三間,見到七娘子,倒是詫異地揚起了眉毛。“我還當你已經在樂山居里忙了,沒想到少夫人還有空回來打扮。”
七娘子對著鏡子白了他一眼,故意沉下臉色,凝重問,“看著嚇人不嚇人?”話沒說完,自己都忍不住輕笑起來:她平時說話從來都是輕聲細語,如今故意作出這樣的神色,卻是極不自然。
許鳳佳更是捧場,好一陣大笑後,才擦著眼角問七娘子,“五嫂忽然把擔子撂過來……你怕不怕?”
雖然是個問句,但語調卻很肯定,眼角眉梢,更是含了隱隱的笑意,讓這個一向熱得灼人的青年,輻射出了融融的暖意。
七娘子就對他綻開了一個笑。
在過去的一個多月裡,她發覺對著許鳳佳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知道答案你還問?”她小聲回答,又深吸了一口氣。“五嫂這一招,對我們其實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機會。”
五少夫人忽然間撂了擔子,當然是在赤/裸/裸地為難六房,想要打七娘子一個措手不及。在樂山居里七娘子也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硬著頭皮接下她遞出的擔子。
但她的為難,對六房來說也是個機會:這非難當然是極不得體的。當然現在許家上層的幾個大人物也顧不上和五少夫人計較這個,但只要七娘子表現出和一個正房主母相當的管家能力,就算平國公看不透箇中的委屈,許夫人也會為他挑明。
當然,如果七娘子搞砸,那就什麼都不用說了,她管家的日子,肯定會被推遲到許家上下都忘了她的失誤為止。就算許鳳佳可以包容她的失敗,許夫人和大太太,恐怕都會將自己的失望發洩到七娘子身上。
這一戰來得突然,卻也是蓄謀已久,七娘子是隻許勝不許敗。
既然如此,也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許鳳佳點了點頭,衝著鏡子裡的七娘子微微地笑了笑,那雙燒得化琉璃的丹鳳眼,此時此刻,一片溫存。
“不要怕。”他的手就按上了七娘子的肩膀,和她一起看著鏡中的少婦。“機會又不是隻有一次,錯過一次,總還有下一次。”
這安慰其實一點都不甜蜜,反而務實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