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七娘子被他吵醒了,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坐起來問,“是宮裡的事——”
許鳳佳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床邊,先低頭搓了搓臉,才低沉地回答,“皇上還是不死心!堅持要我們撥出兩萬兵馬,到南洋去找!”
七娘子的睡意頓時煙消雲散。
下南洋和撥出兩萬兵馬到南洋找一個人,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概念。
前朝三寶太監下南洋的時候,統共連各種水手苦力、商人兵士,也就帶了兩萬人,並且走的是一條固定的航線,下到印度一帶,生意做了,小國王請了,也就打道回府。就是這樣,幾次下南洋的花費,仍然是一個讓人咋舌的數字。
單單兵丁就要派兩萬出去,在南洋水域裡漫無目的大海撈針地尋找,這一筆花銷會有多大,七娘子想一想都頭暈目眩起來。
更不要說那渺茫的成功率了……“我和封子繡、連太監並焦閣老、孫姐夫廢了多少口舌,關在華蓋殿裡大半天,皇上就硬是不肯鬆口!”許鳳佳一臉的煩躁。“不說別的,這兩萬精兵派出去,我們廣東邊防立刻空虛,拆東牆補西牆也不是那麼好補的,北戎這十幾年來肯定不會稍停……在在都是事,他還不肯稍停!”
他猛地一拍床沿,煩躁地怒吼了一聲,翻身躺倒,不快道,“不說了不說了,睡覺!”
果然沒多久就發出了微微的鼾聲。
七娘子看了看他的側臉,無聲地嘆了口氣,只好吹熄了蠟燭,又躺倒了培養睡意。
接下去的幾天,許鳳佳就很忙碌,不是楊家有事請,就是孫家請他說話,還有些皇上身邊的信重大臣也是私底下頻頻有請,好容易回來,平國公又把他叫去說話。七娘子這邊也跟著五少夫人學管家到了要緊關頭,兩夫妻除了睡覺前的短短一段時間,都很少有說話的機會。
等到二月中旬,許鳳佳難得地早早回家,傍晚還進了樂山居,給太夫人問安。
連七娘子都很吃驚:她一天都在樂山居里坐著,並不知道許鳳佳已經回了屋。
太夫人見到孫子,總要表達關心,唸叨他幾句,許鳳佳含笑聽了,又回太夫人,“幾個要好的朋友想見一見新婦,說起來也的確是時候了。善衡過門快滿半年都沒有帶出去見過。我想著,擇日不如撞日,三天後蕭家在廣福觀打醮,叫我們一道去散散心,我想就帶善衡出去鬆散一天。”
京城習俗,新婦過門,是要見一見丈夫的好友們。只是許鳳佳往來者非富即貴,大部分好朋友都是皇親國戚一流,要湊在一起並不容易,這件事也就沒人提起。現在太夫人當然也不會留難,痛痛快快地點了頭,又叮囑七娘子好生打扮,便放眾人去清平苑請安,許夫人自然也沒有二話。
等回了明德堂,七娘子一邊脫外袍一邊和許鳳佳閒話,“怎麼忽然要帶我出去鬆散?還當你最近忙!”
許鳳佳便沉聲吩咐,“都下去吧!”唬得眾丫鬟一鬨而散,他這才擰眉告訴七娘子,“三天後我們從廣福觀出來,就去安富坊封家吃飯。打的是封家太太想念外甥女的旗號,連世叔可能也會過來一趟。他身份敏感,不好和我們明目張膽地接觸,接你去,不過是做個幌子——也正好讓你和親舅媽說說話!”
七娘子一時怔然,見許鳳佳神色堅定,似乎並沒有商量的意思,也就低眉應是。心知這一次皇上派兵下南洋的決定,只怕是得不到臣下的支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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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自立
許鳳佳從去年和七娘子成親起,名義上就沒有職務在身,他是親軍指揮副使,沒有戰事的時候每日裡當然應該到親軍指揮司辦差。只是這個大忙人每日裡連軸轉都是事兒,回來了這麼小半個月,也才去指揮司繞了一圈。眼下和皇上鬧了不快,越發是索性稱病在家,連朝會都不去開了。
只是他雖然在家閒居,卻也決不悠閒,非但小書房裡汗牛充棟,都是歷代的堪輿圖、兵書與軍事史,就連西三間裡也被他陸陸續續帶進來不少邸報合訂本同前朝的南洋風物誌,七娘子每天吃過早飯給兩個長輩請過安,就在樂山居里看五少夫人管家,難得回來。有了空,於安等三姐妹又不時過來找七娘子閒話,兩人雖然住在一個屋簷下,七娘子每日裡在樂山居要坐足三個時辰,每每累得不到二更就上床睡了,許鳳佳又看書看得晚,常常三更才進屋來,這幾天下來,也就是交換了幾句不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