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老爺輕咳一聲,儼然吩咐,“往之女家,以順為正,無忘肅恭。”
這都是禮俗慣例,七娘子向大老爺一拜,又只聽得耳邊大太太輕聲叮囑,“必恭必戒,毋違舅姑之命。”七姨娘小聲的說話,“爾忱聽於訓言,毋作父母羞。”
這就是臨出閣前的最後一次庭訓,七娘子一一點頭受過,有人遞了一條紅綢過來,在滿目的紅裡,她手牽紅綢,慢步出閣。
花轎不久就到了許家,透過蓋頭、轎簾,依稀可見巷子口內外張紅掛彩,滿是喜氣。轎外炮竹震天,道喜聲隨處可聞,未幾,喜娘扶七娘子下轎。
她身著四品命婦全副披掛,由新郎前導,手牽紅綢腳踩錦氈,緩緩地進了堂屋,先拜祖母,再拜舅姑,這一路錦繡千重,縱使視物不夠分明,七娘子依舊能模模糊糊地感受到許家的富貴。
好容易進了洞房,手中被塞了裝滿五穀的寶瓶,七娘子端坐垂頭,過了不多久,伴隨著滿堂鬨笑,便有人叫道,“大將軍來了!”
在轟然的道賀聲中,一柄劍忽地伸到了蓋頭底下,七娘子驀地一驚,只聽得喜娘笑,“武將娶親,劍柄掀蓋頭,新婦不要驚惶。”
果然,這嵌了綠松石,紋飾華美精緻的劍柄頓了頓,便往上揚,挑掉了七娘子的蓋頭,又回頭頂住她的下巴,輕輕上挑,逼得七娘子抬起頭來。
她的剪水雙瞳,就這樣毫無防備地對上了一雙深沉似海的眼。
許鳳佳神色靜若止水,不見悲喜。
……………:晚上好。
晚上吃了一塊別人送的豆沙月餅,好難吃啊,吃幾口就吃不下了。甜餡月餅十分的不喜歡。還吃了青椒炒切碎四季豆配的一小碗稀飯。
花燭
一兩年的南方生活,似乎讓他又黑了一些,原本蜂蜜色的肌膚,轉為略微深澤的麥色,眉宇間那股原本四處湧動的風流情挑,早已經收斂不見,眉目端肅時,看來實在很有威嚴。軍人的鐵血與長安子弟的傲慢融合,使得此人眼眉之間的那股子倨傲霸道越發濃烈。僅僅是手扶劍柄,就叫人已經可以想見他在沙場之上金戈鐵馬號令千軍的威風。
許鳳佳並無歡容,與七娘子對視一眼,便別過頭聽喜娘吩咐,斟了交杯酒與七娘子對飲。
兩人手臂糾纏,自然要拉近距離,周圍的竊笑聲響成一片,不乏少女笑聲,七娘子不禁微紅了臉,卻是力持鎮定,她啟唇緩緩飲下杯中酒液,又有人來剪斷二人一縷頭髮相結,掖在枕頭一角。
許鳳佳放下酒杯,尚且沒有說話,屋外就傳了人聲進來,“宮中賞了金玉如意,賀新婦入門,請將軍到前庭領賞。”
七娘子心頭頓時一暖。
只不知道這背後究竟是誰的手筆。
眾人也頓時大譁,許鳳佳只看了七娘子一眼,便起身出屋,喜娘順勢請眾人出洞房,笑吟吟地道,“也該到前院待客了!”
能進洞房來鬧的,無不是許家最親密的男丁女眷,這話說給他們聽是再恰可不過的,幾個年長些的中年婦人便讚了七娘子幾句,“真乃好容貌。”便笑吟吟地帶頭出了屋子,屋內只留喜娘與陪嫁丫鬟服侍。
七娘子一大早就起身梳妝,一整天只吃了兩口半生不熟的飯糰——還是按禮俗才給她吃的夾生飯,現下已是飢腸轆轆,又頂著那戴頭飾十多斤的披掛四處行走,尚且還要注意禮儀,實在是又餓又累。
橫豎蓋頭掀了,此時許鳳佳出去接賞,回頭肯定就順勢到前廳敬酒,也正是她卸妝的時候。
她喚來立夏卸掉了一臉白粉,又拿下金玉冠,脫了大紅對襟百鳥禮服,進淨房稍事洗漱,換上家常穿的藕荷色長襖,盤坐在床前,自顧自地喝了幾杯茶,方才覺得渾身上下舒暢了些。
就有些困倦起來。探頭看了看炕邊的小立鍾——今日吉時卜得遲,眼下已經快過二更,是七娘子日常就寢的時間了。屋外卻還是燈火通明,笑鬧賀喜之聲,遠遠的竟連這裡都聽見了。
她搖了搖頭,又環視新房一圈。
這間屋子應當是明德堂西翼居中的寢室,將新房擺在這裡,並不出乎七娘子的意料,畢竟東翼是五娘子曾經居住的地方,在她的屋子裡辦喜事,不論是誰,恐怕都覺得古怪吧。
她眸色不禁一沉,心中那股五味雜陳的感覺,又冒了上來。
續絃哪裡是那麼好當的,從前把嫁進權家看得太簡單,實在是她沒有經驗了。
就算感情再淡,婚姻的存續時間再短,元配始終是元配。尤其當這個元配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