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到七娘子身邊,若有所思地撥弄起了她的長髮。
“也就是你這樣心細的人,才能抓得到線索了。”
他的語氣,倒居然是淡淡的。
七娘子一下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從來她展現自己聰明才智的時候,許鳳佳的態度都是很正面的,語氣神態,滿溢的都是藏不住的讚賞。
可這一次,許鳳佳卻很明顯有所保留……
她慢慢地支起身子,和許鳳佳並肩坐在床頭,一道望向了昏暗的床帳。
“怎麼?是有什麼不對?”七娘子又解釋,“這件事我也沒有打算現在鬧出來,只是想要讓你知道,我們還有這麼一個籌碼可以用。”
許鳳佳沉默了一下,才搖了搖頭。“是我多心了。”
他換了語氣。“錯非你這樣心細如髮,的確是很難抓到五嫂的把柄——若她是個男人,說不定建功立業,成就不會在五哥之下。”
提到五少爺,許鳳佳的語氣裡就多了一點淡淡的不屑。
的確,他的幾個兄長,大少爺專心打理生意,把許家的產業經營得紅紅火火,四少爺在邊關也是一號人物,唯有五少爺,說來也是而立之年,卻始終在京城打轉,掛了侍衛虛銜,其實一事無成。
七娘子這才安下心來,待要翻身躺下,心裡卻始終未能意平,她蹙起眉頭,又追問了一句。“多心不多心不要緊,你只管說說你的想頭,我不會生氣。”
或許是因為她認真的態度,許鳳佳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開口道。
“我只是覺得,以五嫂手段之縝密,恐怕……她未必會露出這麼多馬腳給你知道。有一些疏忽,按她的風格,倒顯得有些做作了。”
這句話一下就說到了七娘子心底,她彈起身子,迫不及待地贊同,“我也是這樣覺得!不說別的,只說張賬房家的……”
她沒有說完,就又搖了搖頭,“可我們不能因噎廢食,畢竟做過的事,總是會流露痕跡,不管是多是少,或許有些疏忽,也純粹出於巧合,自己嚇自己,就沒有——”
話說到一半,七娘子又住了口。
她的思緒本來已經連成了一條線,可現在似乎又錯亂了開來,無數的碎片在眼前飛舞,各種線索在腦中旋轉,原本已經確定下來的邏輯線,忽然間變得太脆弱。
是啊,以五少夫人的縝密,有很多錯誤,不像是她的風格!
老媽媽已經向她證實,出問題的這一部分賬本,的確是張賬房家的負責登冊,整件事似乎很清楚,是五少夫人、林山家的、彭虎家的、張賬房家的四人,分別從庫房、採買和賬房入手,裡應外合,虧空公款。
可如果是這樣,這三個下人和五少夫人之間,肯定有一條隱秘的聯絡線,五少夫人用得著明目張膽地支開自己,又在自己隨時可能進屋的時候,和張賬房家的說話?
那可是在樂山居的小花廳,不是五少夫人的慎思堂!
而小羅紋和張賬房家的之間的關係,任誰都能打聽得出來——這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兒。如果五少夫人不是有心讓自己上鉤的話,她明知道自己已經目擊了她和張賬房家的密斟一幕,又何必故意把小羅紋調走,反而吸引自己的視線,讓自己注意到小羅紋和張賬房家的之間的親戚關係,從而產生疑竇?這可以說得上是越描越黑了。
再說,還有四少夫人說的數目,五萬兩……可不是採買上、庫房裡做一點手腳,能虧空得出的數字!
可賬本里的手腳,卻似乎並不是她故意留下來的破綻,再說,這都是幾年前的賬了,她難道從幾年前開始,就在準備著今天?
七娘子忽然整個人僵住。
四少夫人的話,又在她耳邊響了起來,彷彿春日裡的一聲響雷,炸得七娘子甚至有一些顫抖。
“張氏做事,從來都是深思熟慮,反覆伏筆。坊間話本所說的草蛇灰線,伏脈千里,我看形容她的手段就很合適。”
誰說那幾本賬,一定是幾年前的那幾本賬?
人是活的,賬是死的,死物,就可以作假!
七娘子隨便一想,就可以想出無數個以假亂真的花招,尤其是這樣細小的資料出入,很可能已經沒有對證,就算她之後發覺中計,恐怕也很難證明這本賬不是原始記錄。
這樣的破綻,就是為了七娘子這樣的細心人準備的。
從她入門那一刻起,很可能整個陰謀,就已經準備好了!
先是故意露出態度上的反覆,時而傲慢時而恭順,又演得太過火,讓七